等兩人都緩過來,天色更暗了。
江閑像是想起了什麼,道:“我桌子上有件外套。”
倒數第二個座位的桌面上搭着件黑色的外套,晟陽穿上後低頭聞了下,是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青檸味,應該是剛洗完沒穿多久。
他走出教室,手裡拿了紙巾和水,撸起半截袖子:“擦下臉,滿臉血晚上的看着有點吓人。”
江閑還沒回話,臉上就傳來一片濕潤,随即是一股血腥味在空氣中漫開。他偏開頭讓了下,道:“我自己來。”
晟陽躲開他要拿紙巾的手,道:“你手不扶着牆能站穩嗎?”
江閑一手扶着牆,另一隻手伸到晟陽面前攤開,“你隻有一隻手?”
晟陽覺得面前這人可能對别人碰他有陰影,太事兒了。
但他還是用礦泉水浸濕紙巾,用力拍在江閑的掌心上:“行,你金雞獨立。”
江閑擦臉上的血漬,擡頭問:“還有嗎?”
晟陽心裡泛上一抹道不明的意味,江閑擦得挺幹淨的,烏黑的眼睛在夜裡亮得出奇。
他故作仔細地打量了會兒,然後一本正經道:“左臉下面一點,嗯……還有下額那,鼻梁往上,也有一點。”
鼻梁?
江閑手突然頓住,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你的血會倒流?”
晟陽見江閑現在才反應過來,沒心沒肺地笑出來:“你也太不經逗了。”
江閑把手上的紙巾往晟陽身上扔:“笑屁啊。”
晟陽穩穩接住,見人再逗就要生氣了,笑着擺手:“錯了錯了。”說完他拿着紙團往教室裡輕輕一丢。
隻見那個小紙團在空中劃了道優美的弧線後穩穩落進垃圾桶,晟陽打了個清亮的響指:“三分!”
他笑意未減,道:“那就走呗。”
“嗯。”
走的時候兩人都沒提背的事,雖然走得慢一點,但沒關系。
緻遠樓下的路燈将人影拉得很長,有一處影子晃上晃下,活像招财貓的手。
晟陽扶着人,猶豫了好幾次,話到嘴邊又被他自己按捺下去。
秋夜的風透着涼意,江閑的額間卻滲了絲薄汗,他瞥了眼身旁的人:“你哮喘犯了?”
晟陽手扶着江閑的肩,拐着彎問:“累嗎?”
江閑呼吸有點急促:“不。”
晟陽:“……”
這才走到緻遠樓旁的桂花林那,離校門至少還有十分鐘的路。
晟陽把江閑扶到長椅上,突然說:“你坐這等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
沒等江閑問,晟陽人已經跑出去老遠了,衣袖在夜風中飛揚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月色漸明,學校裡影影綽綽,連籃球場上的人都散盡了。
江閑坐在長椅上,他的衛衣顔色深,血流在上面也看不出什麼,隻是血腥味有點明顯,“學姐”不一會兒便聞着味湊過來。
它搖着尾巴走到江閑腳邊,細細看了會兒,發現腳腕那有處擦傷,于是湊過頭像是要用舌頭舔那塊腫起來的地方。
突然,一雙大手把它攔腰抱起,“學姐”四肢騰空,驚了一跳,“嗷嗚”叫了聲,但那人的味道它好像挺熟悉的。
“這你可不能舔。”
晟陽把“學姐”放到一旁的草叢上,摸了下它的腦袋。
“等久了吧,我去找了輛自行車。”晟陽微微喘着氣。
江閑轉身看向晟陽身後那輛車:“哪兒弄的?”
晟陽把手搭在自行車把上,回道:“十福街啊,那裡有家賣自行車的。”
那家自行車店名叫“小九自行車”,因為老闆排行老九,其次寓意着他家的自行車用得久,關鍵是從這到那家店距離還是挺遠的。
江閑問道:“這麼快?”
晟陽發鬓黏了幾縷汗濕的發絲,臉上的笑很深,比教學樓下的路燈紮眼:“那是,你陽哥的速度能不快嗎。”
吹了牛開了屏後,他才收着尾巴補充:“李叔開車載了我一段路。”
“離校門那還有好長一段路,你這左腿跟了你也太遭罪了,再這樣蹦下去明天保不準也得廢。”
江閑輕聲應了下。
就算去那家店可以坐車,回來可以騎車,也很難十五分鐘就能跑個來回。他覺得自己之前有點矯情,其實背一下也沒什麼關系。
晟陽把外套拉鍊拉開,摞起袖子,拉着領口扇了幾下風:“走,扶你上——車?”
他聲音突然拐了個彎,本想扶江閑到車後座去,結果瞥了眼自己剛提的新車,表情立馬僵住了。
江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又把目光原封不動地收回來。
怎麼說呢?
當時老闆已經關燈準備走了,晟陽又走得急沒仔細看,随便拿了最近的一輛付了錢就往回趕,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這車竟然是粉紅色的!
還TM印着“童年頂流”——那幾隻羊的圖案!
這車的受衆到底是誰啊?!
難怪老闆看着他欲言又止呢,原來是懷疑他腦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