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卿生粗略打量了一下李安身後的人群,規制與以往接應人數并無區别:
五大宗門各有一峰長老,修為皆不低于渡劫初期,外加一位坐鎮的世外高人,修為未知,但絕非無能之輩。
她視線劃過中空處停泊華貴的轎輿,四匹妖蛟張牙舞爪的分布四方,玄鐵制成的鎖鍊釘穿妖龍主骨連接着轎輿檐角。縱使它們不甘、怨憤、兇相畢露,卻也隻能老實地拉着那頂雕梁畫棟的轎辇,不敢使之晃動厘毫。
那裡便是此次東川林秘境接應的坐鎮之人。
妖蛟有角,修為不低于渡劫初,而轎子裡的人隻會比這四匹妖蛟更難對付。
她不怕死,卻也不意味着非要作死。
賀卿生看向李安拿出來的留影石,上面滾動播放着她與應去劫對付兇獸關昌時的畫面,她的臉清清楚楚,她的招式詭谲邪獰,單看這畫面也難怪衆人忌憚。
隻是其後他們與賀卿生商量合作的畫面一剪沒,電光火石間,賀卿生想到了司吉怒斥她“屠殺”扶留宗滿門的畫面。
她去看司吉的神色,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遲疑。
可惜那一絲遲疑不足以讓他在衆人面前質疑自己的好師侄。
賀卿生覺得得為份遲疑加點料。
沒想到另一個人倒是比她先開了口。
比她和應去劫早一步出來的海信被天海盟的其他人拽着往後扯,他擠不上前,一邊扒開師兄弟的手,一邊扯着嗓子大吼:
“秘境中的長老和弟子不是賀前輩殺的!是真元宗的紀仕走火入魔,害死了他們!”
海信吼完這一嗓子,全場鴉雀無聲,他趁熱打鐵一連串點了幾個幸存弟子,“對,就你,剛剛你差點被紀仕法相按死,我記得還是賀前輩替你擋了一下吧。”
“還有你,啊?你們說話啊!”
其他幸存的弟子或是眼神閃躲,或是受到師門長輩告誡,沒人願意站出來,紛紛縮進了人群裡,不敢直面海信的質問。
海信氣得七竅生煙,他最終看向了司吉:
“司吉長老,賀前輩如果是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她為什麼要救我們?你們不能平白無故污蔑人!”
司吉心中歎氣,這孩子一口口賀前輩,幾乎是無意間定死了賀卿生的身份。
他眼神複雜,李安方才出來後便止住了衆人離開的步伐,他不解,但李安解釋說,這是趁着賀卿生虛弱,殺死或者生擒她的最好時機。
李安說:“師叔,想想她殺扶留衆人的事實,她已然走火入魔,留着必然後患無窮。”
李安的顧慮不無道理,可司吉說不清楚哪裡怪異,又沒有不贊成的理由。
若說是卸磨殺驢的行徑令人不齒,司吉自認為他不是明芷,倒也沒那麼高的道德标準。
直到李安在衆人面前拿出了留影石,司吉反複盯着留影石投射出的畫面,心中的疑惑才茅塞頓開:李安拿出留影石中的片段畫面,輔以他的話術,便輕易将衆人的猜忌加諸到了賀卿生頭上。
如果這樣,扶留宗滅門之日的留影石畫面,還全然可信嗎?
紀仕頓覺脊背一涼,不由自主地躲避了海信的視
海信左一口殺人不眨眼,右一口魔頭妖女,言之鑿鑿,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賀卿生:嘶……
好像被罵了又好像沒有。
“司吉長老,賀前輩她還救了我師父,她肯定不是魔頭,她……”海信還想再找例子佐證,再張口嘴已被牢牢封住。
賀卿生對天海盟弟子招招手,示意帶海信回去,他年紀還小,摻和不明白這些事。
在海信受傷的目光中,賀卿生換回了自己的模樣。
“果然是你!”“妖女!”“魔頭!”
……
此起彼伏的驚呼伴随着唰唰的利刃出鞘聲,賀卿生看着擺出攻擊姿勢的衆人,心中莫名産生了種“當了大反派”興奮感。
見她變幻了模樣,李安嘴角的笑容幾乎壓抑不住,他面上依舊表現的溫和儒雅,甚至耐心且包容地對應去劫提醒道:“去劫,過來,你現在尚是我問心宗弟子,迷途知返猶未晚也。”
他的話點示了衆人,賀卿生這邊還有幫手。
應去劫瞬間成了衆矢之的,身為應去劫原籍的玄丹宗長老也頻頻開口相勸。
“去劫,你要是被威脅了就眨眨眼,我們玄丹宗隻是低調不是死了,必會為你撐腰。”
賀卿生看了眼這個聲音嘹亮、肌肉健碩的大胡子哥,和她刻闆印象裡的醫修兩模兩樣。
應去劫沒理别人,瞪着雙眼眨也不眨地回了那大胡子:“師叔不必擔憂,我自有分寸。”
“嗐,你這孩子,你知道她是誰嗎?你不能看人好看你就跟人跑啊!”
面對大胡子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應去劫隻默默靠近了賀卿生,那意思很明顯:這個“黃毛”他跟定了。
賀·黃毛·卿生沉默一瞬,她最近的腦補越來越奇怪了。
眼見着大胡子再叨叨這就成了“黃毛鬼火拐帶富家千金”的批評大會了,李安終于擋住了大胡子,開始過起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