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置之術并不穩定,賀卿生的殘魄和主魂隔着千裡山川,來回閃現。
賀卿生的力量時強時弱,她卡在主魄換過來的時間點,全面蓄力。
免日輝殺紅了眼,李伏安提劍在前,竭力拖延時間。
通紅的岩漿迸出擎天之柱,免日輝的金色花瓣摻雜其中,在空中蜿蜒如蛇。
天地變色。
數百張符箓集結運轉,強勢地壓制岩漿柱的毀天滅地之勢。
劍陣在李伏安身後張開,萬劍待發。
極陽之火蒸騰,賀卿生仿佛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灼熱氣息。
紅龍所過之處,焦土萬丈,石化齑粉。
鬼魂之體,若被此重創,不亞于受一遍地府煉獄之刑。
賀卿生的主魂殘魄換得極快,所處位置卻沒有挪動分毫。
敵方來勢洶洶,她自巋然不動。
紅光映在免日輝眼中,照出他勢在必得的神情。
紅龍攻勢激進。
李伏安的劍陣仍沒有分出一柄用作防守,全數率先前斬,直封免日輝退路。
這是一種極其大膽的打法,若不是決策之人笃定的結果,留給他們的隻會是死路一條。
賀卿生眼前一會是古木殘花無間地獄,一會是紛紛落雪人間小景。
她耳畔,有紅龍破空的凄厲風嘯,有小院落雪的簌簌輕響,免日輝的嘲諷小心謹慎,生怕透露出一點陰私勾當;李伏安的長劍嗡鳴,清越肅殺;人群的打鬧嬉笑聲裡,摻和着白頭之約……
她在紛擾的世界裡,看到了一人,他問她:“能陪我玩雪嗎?”
玩雪?簡單,馬上。
主魂既定。
賀卿生猛然睜眼,染血的裙擺飛揚,她如離弦之箭,以一種萬軍之中取上将首級之勢,直逼紅龍身後,銳不可當。
李伏安緊跟其後,目标穩定鎖死免日輝。
兩道強悍攻擊的圍剿下,免日輝閃身躲避,可一開始,他們就布下了天羅地網。
“誅神,滅!”
黑紅的流光網收緊,呈絞殺之勢。
望着鋪天蓋地的利刃,免日輝警覺地神情一掃而空,繼而猖狂大笑:“拿誅神滅我?”
“司明所創之法全都奈何不了我,黃毛小兒以此殺我,癡心妄想!”
賀卿生挑眉,傳說中,免日輝同司明仙君有舊怨,竟不是空穴來風。
隻是,她莞爾一笑:“誰告訴你這是誅神了?”
黑紅的煞氣源源不斷,免日輝打散,又聚集,他破不開流光網,安全空間被無限壓榨,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隻是用慣了,懶得再取名。”賀卿生的眸光發紅,指尖纏繞的萬千煞氣細線,圍剿向免日輝。
最争先的一縷,沒入了他眉間。
不好!攝魂!免日輝擡手,一道光束沒入腦海,争分奪秒清楚掉全部記憶。
但賀卿生還是捕捉到了一塊記憶片段。
她瞳孔震顫,極力壓制情緒,還是洩露出一絲震驚。
在免日輝的記憶片段裡,她看到了她的師父,淩玄真人!
她師父同免日輝沒有敵對,沒有交手,而是在很多年前共同見了——靈玉。
靈玉的築基丹,是她師父淩玄所贈。
在她看來完全屬于兩個世界的人,竟然早在數年前就産生了交集。
記憶片段閃回,定格于淩玄教授免日輝換命之術。
賀卿生心裡忽地生出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她的術法由師父一手所教,對十二垣的認知也大多來源于師父淩玄。
而如今,師父教于她的東西,同他的行為竟然能完全相悖。
失去記憶的免日輝憑本能躲避危險,賀卿生接受記憶的同時,也時刻關注着他的動向。
在他逃竄的前一秒,煞氣一口吞噬掉大半塊免日輝。
至于另半塊,一道包裹嚴實的黑衣人破空而來,看都沒看一眼賀卿生,揪住免日輝的後領,往空間裂縫中一拽。
“師父!”賀卿生大呵一聲,出手阻攔,對方隻是疑惑擡眼,揪下片免日輝花瓣,像驅趕小動物般,随手往賀卿生的方向輕輕一丢。
他非常自信,沒有多看一眼外界,閉合裂縫,帶着免日輝消失在了眼前。
而那片柔軟的花瓣,亦如黑衣人預料,極快地穿過賀卿生的魂體,輕飄飄地插進她五髒六腑。
一片花瓣,但她竟擋不住一片花瓣。
從她腹部裂開細紋,神魂撕裂的痛苦霎時放大數億倍,賀卿生倒抽一口冷氣,死死咬住嘴唇,顫抖着手将煞氣填進腹部。
李伏安閃身靠近,徑直往賀卿生身上拍了張聚魂符。
聚魂的修補功效對賀卿生來說,幾近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