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幹活。”
黑紅色的煞氣指了指嚴行一逃跑的路線,左右搖擺三下,然後在她手中化成一灘液體。
那意思很明顯,不找。
賀卿生皺眉:“誰說要找嚴行一了,給我看看找應醫師在哪?”
癱成液體的煞氣一下支棱起來,首端彎起,像是一個大大的問号。
“出息。”賀卿生彈了一下問号,語氣不悅,“找到他還能缺你邪物?”
煞氣就着賀卿生的力道蹭了一口她的指尖,随即分成千絲萬縷細線消失在四方。
賀卿生垂下手,極目遠眺,神色平靜。
憑着記憶,她甚至可以在虛空中推演出木妖明樹同旱魃身隕的位置。
木妖死前種種,曆曆在目。
邪物嗜主。
這四個字浮現在腦海。
賀卿生不知道這煞氣究竟是否屬于她本身,但是無疑,它邪性得出奇。
她不過是神魂不穩一瞬,也能被它忤逆。
若是心性不定的時間再久一點,會怎麼樣。
賀卿生閉了閉眼,這意味着她以後無論在什麼幻境中,都必須保持絕對的理智。
絕對理智,縱使怨恨,縱使歡愉。
她壓下心中暴戾的控制欲,把玩着水生木的珠子,擡腳往煞氣指引的方向走去。
同嚴行一逃跑的方向竟然一緻。
——
人間三月,桃林春盛。
青綠衣袖翻飛,卷起花瓣落雨。穿行其中,賀卿生心情稍微好了些許。
待會兒見了面,她高低得說句“應醫師還真是閑情雅緻。”
梁王不知所蹤,她和嚴行一栽稻田裡,整得一身泥濘。
應去劫倒是挑了個花海落雨的好地方。
挑了個好地方的應去劫,此時正坐在地上裝雕像。
一動不動,落了一頭桃花也懶得管。
因為腿斷了的緣故,他挪不了地,好在身上的丹藥尚在,隻能先簡易地服用了些丹藥。
不過傷筋動骨,再靈丹妙藥,總歸需要等一段緩和時間。
他望着手上縮小了的紅镯,心情郁悶。
方才一縷煞氣尋來,他便知道賀卿生很快會找過來。
但他此時……
“哈哈哈應醫師,别害羞啊。”
放肆的笑聲回蕩在山谷之間,驚起桃林飛鳥撲簌簌往深山揮翅。
賀卿生找到應去劫時,桃花落了他滿身,青綠衣衫下,是個點兒大的小孩,水靈靈的。
若不是極為出挑的眉眼輪廓,賀卿生幾乎不敢認。
應去劫無奈,他就知道會這樣。
但是這無奈的表情,出現在他現在的包子臉上,隻能呈現出一種故作老成的萌感。
賀卿生蹲在他手上,都顯得小木偶高大了起來。
賀卿生:“拿近點。”
應去劫看了她一眼,小孩形态的應去劫眼型還有些圓潤,瑩着水,怎麼看人都毫無威懾力。
兩人僵持三秒,應去劫敗下陣來,認命地将小木偶托近自己的臉頰。
他就知道。
賀卿生如願捏上了應去劫的臉,“真可愛啊應醫師,要是有觸感就好了。”
應去劫:“唔…沒觸感…你還……唔捏。”
“不是你讓的嗎?”賀卿生笑得燦爛,“再說,我又不是沒活過。”
什麼惡趣味。
應去劫伸出手,賭氣一般捏上小木偶臉頰。
嗯,梆硬。
他不動神色收回手,裝作自己什麼都沒做。
賀卿生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細節。
“應醫師,幼稚了啊。”
“我沒有。”
藍色流光沒入應去劫右腿處,賀卿生最後戳了下應去劫的臉,“原來是腿摔了啊,小可憐。”
靈力流轉,應去劫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賀卿生說道:“好了,完事。”
他解開止疼的穴位,果然,斷裂處完好如初,沒有半分痛感。
應去劫站了起來,抖落一地桃花。
“多謝。”
“無妨,倒是連累醫師了。”賀卿生估量了一下,感覺現在不太适合往他頭上爬,她放棄了這個想法,坐在一邊,“從霜那會要對你做什麼?”
“要殺你嗎?”賀卿生伸手去接應去劫拍落的桃花,眼中不經意劃過一抹暗色。
“不全是。”應去劫整理衣衫的手一頓。
“剛開始,她似乎并不想殺我,隻是對我下了迷藥。但發現我不懼迷藥後,她就開始下死手了。”
賀卿生點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有一縷煞氣在從霜脖子上,她并不擔心出去幻境後找不着人。
應去劫整理好了衣衫,将地上坐着的賀卿生撈進手中。
“走吧,現在去哪?”
賀卿生瞥了他一眼,年幼的應去劫滿臉寫着沉着穩重靠譜,遇到她的目光,也是一副任君打量的坦蕩模樣。
當然,得忽視他那紅透了的耳根。
“桃林向南,去找嚴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