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寒潭劇烈震蕩,裹挾着狂風向四周擴散。
緊接着,一把藥粉在空氣中驟然轉向,順風反撲從霜。
她的臉頰立馬被白霜覆蓋,眼神一下兇戾起來。
眼見下丨藥不成,從霜立即轉變策略,動作極迅速地攻向應去劫後頸。
破空聲掃起未落盡的粉塵。
應去劫心猛地一沉,閃身躲避。在從霜即将突破煞氣包圍圈的一瞬,同她拉開安全距離。
讓從霜安全的距離。
應去劫望着自己周身躁動,恨不得直接上去幹架的黑紅煞氣,認真勸解:“從霜姑娘,有話可以直說,不必非要先動手。”
“你嘲諷我?”從霜被激怒,從鼻腔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那我還偏要動手了。”
片刻後,應去劫看着被煞氣箍住脖頸的從霜,搖了搖頭。
從霜的臉憋得紅紫,她頸間用力,暴起青筋,死死地對抗收縮的煞氣。
往常邪物觸動這些煞氣,它都是直接絞滅吞噬手下獵物,從霜在它手下撐得時間還算長的了。
忽地想到賀卿生對從霜耐心的态度,應去劫心下思忖——不能讓她死了。
但賀卿生在湖中心,不能分心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應去劫環視一圈,視線落在自己手腕處的紅镯上。
都是煞氣,都是賀卿生的。
在镯子和煞氣間比較一番後,應去劫擡起手,果斷開口:
“欸,讓你同僚收收神通,别把人弄死了,賀姑娘留她還有用。”
從霜恨恨地盯着應去劫的動作,随着他話音落下,自己脖子上的束縛感竟倏地一松。
帶着涼意的空氣被大口吸入肺腑,從霜急促地嗆咳起來。
居然有用,應去劫松了口氣。
隻是這口氣還沒完全出完,他腳下的大地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嚓聲。
而後,崩裂聲四起,裂縫如猙獰如蛛網,迅速蔓延,塵霧沖天。
電光火石間,一派天崩地裂之勢。
應去劫快速穩住身形,擡眼看向從霜,她的雙手依舊被煞氣捆束。
但隻見巨柱一側抛出一根繩索,精準地套上她肩膀。
巨柱開口處,女人的身影一閃而過。
從霜勾住繩索,咧開嘴角,雙腳蹬起的刹那,借着騰身而起的力道,抓起一把碎石,砸向應去劫雙眼。
碎裂的砂石迷眼,應去劫擡袖一擋,自己所占的位置當即被一塊重物再次砸穿。
劇烈的震蕩中,眼前巨柱上的符文似在流動,仿佛活過來一般。
直覺告訴他不可以靠近巨柱。
利箭破空,他在空中轉動身形,躲避掉一波攻擊。
環着他的煞氣似被激怒,又分裂出一股,直沖巨柱開窗處呼嘯而去。
對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果斷放棄攻擊,拽回從霜,極快地合上了窗。
應去劫的身體呈直線墜落,冷冽而狂躁的風刮得他耳側生疼。
他這才對這寒冰湖的深度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
是掉落水面,稍有不慎都能粉身碎骨的程度。
應去劫凝息運氣,借力落石,在空中快速調整好姿勢,以求減小傷害。
寒潭幽幽。
落水卻沒有如願而至。
以賀卿生為中心,一道屏障似乎被什麼力量強硬破開。
整個空間上下颠倒,湖水倒灌,被徹徹底底翻轉過來。
四周景象像是被揉碎嚼爛,徹底扭曲變形。
應去劫隻覺一股吸力強硬地将他向前拽去,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猝不及防地,他摔在一塊草地上。
清脆的一聲咔嚓。
應去劫嘴角一抽,他腿斷了。
手下草坪濕潤柔軟,他詫異擡眼,入眼的不再是華美詭谲的地下宮殿,而是——一處山明水秀的世外桃源。
“哎呦!”
嚴行一誇張地嗷了一嗓子,剛從冰水裡出來的衣衫黏作一團,整個人癱在稻田裡,像是什麼索命水鬼。
“皇天!我的水稻苗苗!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兔崽子找揍!”
遠遠傳來一個大爺飽含怒意的罵聲。
稻田下,不知道什麼東西戳了戳嚴行一的背,他一下彈了起來,拔腿就跑。
“媽呀!什麼玩意。”
賀卿生沉默,她剛剛落下時托了嚴行一一下,算她心善。
她黑着臉将自己的小木偶從淤泥中拔了出來。
等老大爺追不到嚴行一氣得轉身後,她才洗了洗衣袖,爬上田耕。
入眼遠處青山綿延,近處水稻田裡禾苗嫩綠。清澈的山泉水從山澗叮咚躍下,在山腳下分成兩道小河,一條灌溉農田,一條在鎮子前蜿蜒而過。
白牆黛瓦的小鎮炊煙袅袅,雞犬相聞,安然祥和。
隻是這結構,這景色,似曾相識啊。
賀卿生飄了起來,視線一開闊,她頓時明白了這熟悉感來源。
這裡,分明就是即墨鎮!
方才在寒冰湖中心圓台,她被一道護法大陣纏住。
陣法對普通凡人不起效,對修士來說,破解之法又太過輕而易舉。
恐怕施術者的目的,就是為了把觸動陣法的人搞進這處幻境。
無論是天香樓,還是暗道,煞氣在外一直處于一種摩拳擦掌大幹一場的興奮狀态,是因為它能察覺到外面邪物鬼祟的氣息。
眼下幻境平和安穩,賀卿生望着自己身邊蔫頭耷腦的煞氣,默了一瞬。
什麼鬼性子。
賀卿生伸手撚起一縷煞氣,湖水倒灌時,她似乎看到應去劫也在急速掉落。
她垂下眼睑,晃了晃手中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