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文被紅黑煞氣捆得嚴嚴實實,口中不斷發出嗬嗬低吼。
應去劫在一邊勸賀卿生别打孩子,雞飛狗跳,像極了嚴母慈父的家庭教育現場。
盤問之下,應去劫才知道,他方才出門後,應文本想跟着他,結果剛走出門口就被束縛住了。
應文說他太餓了,不知道該去哪,就打算在門口蹲着,等應去劫帶香火回來。
誰知道再看到應去劫,他的饑餓感被無限放大,整個人就跟餓瘋了一樣,失了智,控制不住地去咬應去劫。
要不是賀卿生抓得及時,應去劫現在估計早就重傷昏迷了。
也得虧今晚她沒有留在國師那兒。
“好小子,我說怎麼回來找一圈都沒看到着你?”賀卿生捏了下應文的小臉,抽掉了他身上的煞氣。
應文癟癟嘴:“姐姐,我剛剛不是故意躲着你的。”
“嗯,我知道,我不怪你這個。”鬼物受戾氣影響,失去神智,會攻擊人,自然也會憑本能躲避更厲害的存在。
她剛剛沒有發現異常,按平常的方法喊應文,确實找不到他。
“但是你不聽話,又吃了那群人的東西,這點該罰。”賀卿生拉着應文的小孩,拍了一下,“要不是我回來的及時,你真要給你小叔咬一口了。”
“對不起,小叔。”應文老老實實地對應去劫道歉,然後轉頭向賀卿生再三保證。
一口一個姐姐叫得甜膩非常。
準二十歲的應去劫和五百多歲的賀卿生,在應文口中岔開了輩分。
怎麼聽怎麼别扭。
應去劫打斷應文的恭維,招呼賀卿生帶應文過來。
他從老夫人的小廚房裡拿了些吃的,擺在桌上,摸出懷裡的香,點燃,插在飯中。
檀香袅袅。
應去劫拿得菜不多,但種類很全。
桌上的清炒菠菜青翠鮮嫩,大閘蟹蟹肥膏滿,連那羊肉湯裡的炖蘿蔔,都晶瑩剔透,像是吸飽了醇厚脂香,不敢想一口下去是怎樣的清鮮多汁,更不必說軟嫩酥爛的羊肉滋味如何。
光看應文吃得歡快的模樣,就知道老夫人廚房的水平非凡。
“你不吃嗎?”應去劫拿的飯菜是雙人份量,但賀卿生隻站在一邊,沒有任何動作,“你對這些飯菜不感興趣的話,嘗嘗這個吧。”
順着應去劫的指向,賀卿生注意到菜肴旁邊,還有一盤糖炒栗子,外殼油亮,栗肉金黃。
賀卿生嗅了嗅,搖搖頭:“可惜了,我吃不到。”
“為什麼?應文都可以。”應去劫看着那邊大快朵頤的應文,十分不解。
賀卿生:“我也不知道。”
于鬼而言,賀卿生确實極為特殊,她神思清明,不受地縛,不食香火。
某種意義上,也不入輪回。
“你這是什麼眼神?可憐我嗎?”賀卿生笑着撥弄應去劫的鬓發,旋即換了一副造作姿态:
“哎呀,這樣想人家确實很可憐呢,醫師哥哥能不能讓人家看看美色,緩解緩解悲慘的心情。”
應去劫:“……”懶得說。
他走到旁邊,打開一個精美華麗的螺钿盒子,盒子裡鋪滿軟綢,兩個木偶小人躺在其中。
隻有人形骨架的木偶,手指關節密集靈動,另一個自帶衣服裝飾的木偶,服制講究。
兩個小木偶面容都不是頂尖的細緻,但也都能看出賀卿生的模樣。
“送我的?”
“嗯。”應去劫補充道,“還不是很精細,你先試試看。”
“跟姐姐這麼像!小叔,我也要我也要。”應文湊了過來。
“一邊吃你的飯去,等會兒香沒了,别浪費香。”應去劫把别浪費香說的跟别浪費飯一樣,打發走應文。
小鬼不情不願地坐回了桌子,眼睛還在往這邊瞄。
賀卿生先試了帶服飾的木偶,衣袖雕得精美好看,但衣服占了關節的位置,活動起來不如骨架的木偶方便,也更重一些。
應去劫:“喜歡哪個?”
賀卿生有些糾結,但自覺得拿捏一下人情世故。
“應醫師送的,我自然都喜歡。”
應文在旁邊激動舉手:“小叔,這種話一般是都不喜歡的意思。既然姐姐不喜歡,你再給她重雕一個,這兩個給我吧。”
“欸,你這小鬼别胡說。”賀卿生瞪了下應文,指着骨架的小木偶對應去劫道:“這個,我更喜歡這個。”
應去劫見兩人耍寶,無奈地笑了笑。兩個本來就都是給她的,他問賀卿生喜歡哪個,是為了有個具體方向,打算再精雕細琢做一個。
賀卿生附身進了骨架木偶,站在桌子上活動手腳。
應去劫看着她的動作,總覺得還缺了些什麼。
賀卿生很适應借着木偶活動,應去劫做的這個關節也極其靈活。
挺好玩的。
她左右轉了轉,感覺像是現代社會的芭比娃娃。
對,衣服!
“對,衣服。”應去劫突然出聲,他知道缺什麼了。
他還需要再準備些小衣服,這個大小的衣服,市面上肯定沒有賣的,看樣子是需要他自己縫。
想來剪裁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應去劫:“你要什麼顔色的衣服?月牙白嗎?”
賀卿生看了看自己魂魄穿着的白衣,裙角上還沾着血色。
這其實是扶留宗學着第一大宗搞的弟子“校服”。她閉關出來沒來得及換,就穿着開始了流亡之路。
賀卿生不是很喜歡白色。
“不要白色。”
她想了想,幻視四周,将目光定格在應去劫身上,福至心靈:“要你身上這種水綠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