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應去劫被牽進屋以來一直态度冷淡的素蘭嬷嬷,見此情景頓時老淚縱橫。
“老夫人。”她激動地喚了一聲。
老夫人重新睜眼時,周身的氣質瞬間發生了變化。連帶着一旁的應元起和樂伯都不住啧啧稱奇。
僅僅靠那樣一粒小丹藥,片刻功夫便能将失了神智的人治好。
太神奇了。
竟然是洗髓丹?
賀卿生注意到了應去劫喂的藥,一時間,她不禁對自己此前所凡間的情況産生了懷疑。
在凡間,也能如此随便的拿出洗髓丹來嗎?
那從前丹修的藥還好意思賣那麼貴。
十二垣的丹修是不是不行啊!
老夫人看着對面神色各異的幾人,似乎才意識到自己正靠着一人的肩膀。
她僵硬的轉過頭,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熟悉在于,與故人五分相像。陌生在于,對方更加精緻、完美、冰冷。
“甯甯?”
疑惑的語氣不似剛才的笃定,染上了幾分哽咽的尾音。
應去劫溫和道:“是我,祖母。”
“甯甯平安長成大孩子了。”老婦人想抱他,但又有幾分猶豫,最終拍了拍他的肩膀。
祖孫二人叙了會兒舊。
老夫人招呼素蘭去拿她的私印,素蘭剛剛哭過的眼睛還帶着些紅血絲,小聲勸阻道:“老夫人,不妥。”
“沒什麼不妥的,這是我親孫兒,去吧。”
應元起總覺得自己站在這兒有些多餘,但是為了母親的病他也不能先行離開。
素蘭捧過來一個裝飾精美的首飾盒,老夫人解開鎖,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水頭極好的镯子,作勢就要給應去劫戴上。
一掀開他的手腕,就被紅玉翡翠的品相震驚了一下。她這一輩子見過許多珍奇寶物,倒從未見過如此剔透奇特的紅翡翠。
“呀,甯甯——還是我送你的這個好看呢。”
賀卿生附在他耳邊“甯甯、甯甯”地喊他,沒有感情,全是調侃。
應去劫将手腕上發燙的紅翡镯子往後撥了撥,不動聲色給了她一個别鬧的眼神。
他看素蘭的反應,便知道這個镯子的價值非凡,剛好想借此推脫。
素蘭也在一邊勸阻,不忿道:“老夫人您這麼多年寄去的書信全無回應,哪能如此輕易将這樣重要的東西送出去?”
她這話就是說給應去劫聽的,根本沒有放低音量。
結果老夫人隻是無所謂地笑了笑,順水推舟:“甯甯既然已經得了件珍寶,那我這個隻好留給未來的孫媳婦了。”
“拿着,不是給你的,給你未來媳婦的。”
“老夫人!”素蘭焦急。
“素蘭嬷嬷說的寄信無回應是何意?”應去劫此時的注意力也不在镯子上,老婦人一把将镯子塞進他懷裡。
“老夫人年年歲歲,大小節日寄去的書信不知幾何,公子何故這些年毫無回應?莫不是得了神醫倚仗,便無所謂老夫人六年含辛茹苦的撫育之恩?”
素蘭年輕的時候就沖動得很,上了年紀後更懶得收斂。湊巧遇到了像老夫人這樣和善的主家,心直口快的過了一輩子。
此時就如竹簡倒豆子一般,叽裡呱啦一頓控訴。
應去劫沉默了。
“我隻在第一年收到了祖母的信。”
“什麼?”素蘭不可置信,“怎麼可能!老夫人若不是病了,信幾乎月月都寄。”
素蘭質疑的聲音小了下去,老夫人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她倆也是經曆過後宅鬥争的人,閱曆在這。
一下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明明是很簡單的伎倆,卻因為各種或大或小的緣由,造成了數年的誤解。
應去劫無比慶幸自己回來了,沒有讓祖母渾渾噩噩帶着遺憾度過殘年。
“素蘭,把墨竹叫回來,你倆一起去查。”
到底是管家多年,老夫人在辦起正事時,頗有幾分威嚴的家主風範。
吩咐好一切行動後,老夫人清亮的眼看向了應元起。
“元起,你來。”
應元起是有些怵他這個雷厲風行的祖母的,加上先前稀裡糊塗的喪事,現下突然被點名。
一時間慫得像是隻鹌鹑。
“前些日子府中喪樂是怎麼回事?”
“回祖母是……是……父親母親突然病危,不省人事。”
老夫人一副快要暈厥過去的樣子,被應去劫緊緊扶住了手。
“混賬,你爹娘隻是不省人事,你就要給他們發喪?”
“不是祖母,不是。”應元起舌頭打結,絞盡腦汁組織措辭。
眼見着祖母要被自己氣死,應元起索性一股腦将自己知道的倒了個幹淨。
“前些日子父親說兄長已死,母親就順着父親的意思給兄長辦了白事。”
“那你兄長現下又以何身份出現在府中?”老夫人扶着額頭,不怒自威。
應元起如實道:“兄長師承神醫,在京都聲名鵲起,我原是想請兄長過來看一看父親的病。”
“呵——”老夫人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