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說:“木兄暫住西坊市,我們确實不同路。”
木芙蓉又道:“我這一身狼狽去你家,恐叫人笑話。”
徐應說:“表妹哪裡的話,你是我母親的姨侄女就是我親表妹,親戚之間互相照應是應該的。”又聽她張口就是去他家,也沒說她父親的落腳地,暫且壓下心中疑問沒有多問。
薛齋見縫插針道:“木公子腿腳不便,徐公子可是要送一送?”
木修文體貼,聽出木芙蓉心中的嬌怯擔憂,主動道:“我這小傷不妨事,徐兄,你還是先領表妹家去吧,表妹今日肯定受到驚吓了。”又朝木芙蓉深深一揖,“今日蒙姑娘救命大恩,來日必結草銜環以報。”
木芙蓉對木修文不可謂不熟悉,良西木家人,她那個便宜大伯的二兒子,謝韫之的左臂右膀。不過也就混個面熟,無甚接觸。
剛入京就遇到兩親戚,還真是緣,妙不可言。
三人已自動分好了馬車。
薛齋再次功敗垂成,藏好崩裂的表情,悄悄讓人去給主子捎口信,免得主子白等。
上車時,木芙蓉扯到了肩膀,疼得輕呼了聲。
薛齋警覺道:“木姑娘可是受傷了,要不去醫館看看?”
徐應也關心道:“表妹可有受傷?”
木芙蓉搖頭微笑:“沒有。”
一直将人送到徐府門口,薛齋眼看着人入了府,終無可奈何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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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芙蓉這一路上同徐應并未說話,在外人跟前雖互稱表兄妹,實則并不相熟,陌生男女之間,各自謹守禮儀本分。
入了府内,徐應親自将人送到繼母處,又将遭遇的驚險簡要一說,隻将徐大娘子吓得接連喊:“老天爺呐!”
其後徐大娘子自是忙碌起來,安排姨侄女梳洗,又問了許多話。當聽說上次同來的叫鈴蘭的丫頭是楚大将軍的女兒,徐大娘子眼睛亮晶晶的,說:“這可真是天大的機緣啊!我就說我家芙蓉是個有福的。什麼樣的好事都能遇上。”轉而又道:“你家現在運道來了,又是認祖歸宗,又和楚家攀上了交情,這往後你爹要是飛黃騰達了,你也跟着水漲船高啊!”
木芙蓉機敏道:“姨母怎知我爹認親的事?”
徐大娘子白她一眼:“現在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你爹現在可是義士,散盡萬金家财救助良西良東兩地災民。當地讀書人可都寫文章誇他呢,美名都傳到京師來啦。聽說皇帝都知道了,還要召見你爹。估計那頭還沒忙完,不然你爹也在來的路上了吧?”
木芙蓉瞪大了眼,她前腳剛走,後腳家就被偷了,家财散盡,商戶變義士!
徐大娘子沒看她,還在喜滋滋的自說自話:“你爹這次肯定是得了本家高人指點,要麼說還得是世家呢,聰明人就是多。這一招走的妙啊,既博了美名,又得了皇帝青眼,要是往後能在這京城安家,這一代代的,不就越來越好了。可不比當什麼商賈強。”
木芙蓉的臉色越聽越白:“我不要住在京城。”
徐大娘子轉過她的頭,幫她擦頭發:“孩子話!為人父母者都得為子女考慮,你爹要是能在京城站住腳,你就能在京城許個好人家,将來的孩子出生就比旁人高一階。這一代代的不就越過越好了。人不能隻顧自己,也要為兒女着想。你爹以前就是想不通,隻以為給你足夠金銀就夠了,孰不住這世道,沒有權哪行。蝸居在那種小地方,一輩子能有什麼出息!”
“你還不知道吧?你應表哥這次二甲二十一名,你那位木家本家堂兄二甲頭名。有了這些子親戚互相幫襯擡身價,你要嫁入我徐家,料想老太太也不會說什麼了。”
一直到天黑,楚家派人來接,徐大娘子才放木芙蓉離開,滿臉的喜色。老太太身邊的安嬷嬷探頭探腦的出來探聽消息。徐大娘子沾了侄女的光,滿面春風,一勁的說明日去将軍府登門拜謝。
木芙蓉圍着鬥篷,心不在焉的出門,剛靠近馬車就發覺不對勁了。待要轉身,身後的人圍上來,徐大娘子還站在她身後同她揮手,被阻隔在外,沒讓靠近。
木芙蓉憋着氣上車,那種無力感又來了,密密麻麻的像個蛛網。她定了定神,想着待會見面該如何應對,誰知剛一腳踏上去,從車簾内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捉住她的臂彎一拉。
木芙蓉:“哎?”
徐大娘子:“芙蓉!”她隻覺得侄女沒站穩一頭栽了進去。立刻有婆子笑着上前打岔,“無妨的,無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