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裡并不是查案問話的好地方,手裡走脫匪首,還在七星樓傷了人,衛隊長面上裝的鎮定,心裡其實已經亂成了焦麻,後心都是冷汗,預感這官職可能要丢,甚至還要背負其他責任。
“都帶走,押回衙署再審!”衛隊長一揮手。兩名下屬已将大漢從地上拖拽起,又看向木芙蓉不知是押還是請。忽地樓上傳來一聲擲如玉石的聲音:“金吾衛這是要帶我的人去哪?”
謝韫之正在六樓宴飲,聽薛齋來報,說木姑娘走丢,心裡訝異。又滋生古怪情緒,按理她沒來過七星樓不知暗道有暗門,怎會恰好跌進暗門,突然消失?
尋了個借口出來尋人,剛下到四樓就聽到樓下紛至沓來的雜亂聲,正好看到大漢出手傷人,他站得高離得遠,一切又發生的太快,紅紗飄渺,人聲鼎沸,隻看到大漢追砍一名女子。女子滑不溜手,靈動如兔。好在沒一會大漢不知為何摔倒在地,生死不知。
好險,第一個沖進門的金吾衛差點砍傷女子。
等金吾衛其餘人等悉數進來,幾人走到光亮處,謝韫之一眼看清木芙蓉,整個人一呆。
若說他站在高處,将低着頭的木芙蓉看得清清楚楚也不是,隻是他的妻子,他太過熟悉,輪廓身形,隻消一眼,又怎會認錯。
衛隊長仰面看去,樓上人頭攢動,一時分不清聲音從哪裡傳來。有人小聲提醒:“是七星樓的主人,小謝大人。”
衛隊長頓覺頭皮發麻,抱拳行禮:“謝大人,下官失職,攪擾了諸位的雅興。下官這就将犯人帶下去嚴審,改日再登門賠罪。”
小六愣頭愣腦的問:“那這位姑娘……”
衛隊長猛一瞪眼,都說了是七星樓的女伶,怎麼這點眼色都沒!
“木……小姐?”忽地有人遲疑的喊了一聲。
徐應本在照顧木修文,看見金吾衛來了,衆人這才逐漸神魂歸位。又見金吾衛要帶那女子走,木修文回過神,拉着他說:“這位小娘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扶我同去金吾衛衙署做個人證。”
徐應定睛看去,瞧了半晌,仍不确定,隻試探着喊了聲。
木芙蓉心裡也在犯難,她偷跑本就是不想再和謝韫之私底下有接觸。可如今這情形,大人物說話哪有她插嘴的份,難道謝韫之說她是他的人,她矢口否認,非要跟去衙署受審?平白叫人生疑,自找麻煩。
謝韫之已盡量快的下到了三樓,聞聽徐應開口,不悅道:“曹管事,還不将樓裡的女伶帶下去。”
主管一樓事務的曹管事隻覺頭皮一炸,驚惶回神,小跑着走近了些,仔細辨認木芙蓉的衣裙模樣,肯定道:“這位娘子不是咱們的人!”
謝韫之一噎,還未等他再次開口,曹管事又自作聰明的招來另一人:“胡媽媽,你快來看看,可是你手底下的女伶?”
胡媽媽是個漂亮的中年女人,她手下的人自是認得,不用上前辨認,立刻大聲道:“不是,不是。”還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隐有喜色,似乎不是她的人,就沒她的麻煩事了。
已努力擠到二樓的薛齋一臉的心如死灰,他手底下怎會有這樣的糊塗蛋啊!
衆目睽睽之下,木芙蓉方才一直不敢貿然開口,是怕太過引人注目,讓人胡亂猜疑。此刻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哪還給謝韫之開口的機會,手裡還抱着碟子,往徐應身邊靠過去,小心翼翼道:“徐表哥,是我。”
徐應又是一怔:“你什麼時候來的?怎會在此?”
木芙蓉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剛才隻是見這樓宇氣派繁華,在門口張望了幾眼,忽然人群湧動,就被擠進來了,平白遭了這禍事。”
在場也有無辜被擠進來的,這話并無任何問題。
衛隊長并不關心這女子到底是誰,隻想趕緊了結此處紛擾,不敢耽誤樓裡的大人物們享樂,攪擾雅興,急切道:“既是無辜卷入,就趕緊同你表哥一起回家,不要在此間逗留了。”
木芙蓉歡歡喜喜答應一聲:“哎!”
徐應扶着木修文,木芙蓉乖乖跟在二人身後。走了幾步,恍然想起懷裡抱的磁碟,又匆匆折返,放下。也不知是誰被她的舉動逗到,發出笑聲。
來時,徐應和木修文信步閑逛,如今一個崴了腳,又帶回一個滿身湯汁狼狽不堪的表妹。徐應正煩惱如何回去。薛齋牽着一輛馬車走近了,說:“徐公子,木公子,木姑娘,我家主人叫我送你們一程。”又貼心的為木芙蓉準備了幕籬。
徐應、木修文忙拱手道謝。
薛齋自當差以來從未出過如此大的纰漏,将主人要見的人弄丢了不說,還遇到了緻命危險,現在隻一心想法兒補救。
木芙蓉一見他牽了一輛馬車,後面又跟着一輛。趕在薛齋之前開口道:“表兄,這位公子可是同我們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