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什麼也沒問,轉身就往外跑。
木芙蓉也沒閑着,轉身就回屋開始收拾東西,她作為阿飄已經回來好幾日了,心裡那些子荒唐不安早就消化殆盡,現在該做什麼,将來要做什麼,心裡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素來是個幹脆人。
當年既嫁了謝韫之,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就下定決心要将日子過好,讓那些曾謾罵自己笑話自己的人瞧瞧,她能在謝家站穩腳跟,滿身榮光。
她絕不是謝韫之口裡的權宜之計,随時可棄的棋子。
她憋着一股氣,吞了血和淚,積極努力,向陽而生,生命力旺盛,韌而不倒。她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本身就是個很好的人,不靠手段嫁進謝家也能過的很好。
她要讓謝韫之知道,她配得上他,娶了她,是他這輩子修來的福氣,她木芙蓉生來帶福,絕不是那種可有可無之人。
一眨眼,已是上一輩子的事了。
當年草草嫁做人婦,無憂無慮的少女時光戛然而止,自此後日日活的殚精竭慮,八面玲珑,耗盡心機。
從父親的掌心寶變成人人可苛責挑剔的他人婦,不過是從一道門檻踏進了另一道門檻。
……
既然一切從頭再來,她這一生定要過的肆意快活。
往日如煙,且随風去吧。
“小姐,你怎麼梳了個婦人頭?”鈴蘭一進門,張口就是這句話。
芍藥後知後覺:“是哇,是哇,我之前就想問了。”
木芙蓉伸頭往銅鏡上一瞅,好标準的婦人斜髻。
可怕的習慣!
“什麼婦人不婦人的,就是覺得這個發型幹活利索。”單手一拆,扯了發髻,烏發如瀑。
月季敏銳的感覺到小姐生氣了,有些奇怪,小姐素來心寬,可不是個開不起玩笑的人。
“小姐怎麼在收拾東西?可是在找什麼?”月季的目光落在整理出來的包袱上。
木芙蓉:“把東西收拾好了,明日咱們就啟程回雲州郡。”
鈴蘭和月季同時啊了一聲,又覺奇怪。
“不是說好了陪姨母過完生辰再回雲州嗎?”
姨母的生辰在下個月。
“鈴蘭,你去外門跟季風哥哥說一聲,讓他雇上走镖的好手,送我們一程。”
鈴蘭眼睛一亮,她就愛跟季風搭話。
月季道:“可是臨時雇人走镖,恐價格不好商量,怕是會欺生,宰我們一筆。小姐,要不跟姨母說一聲,讓她介紹個靠譜的镖局。”
她們來的時候,是從雲州雇的镖師,跟她爹同輩,算是看着她長大的叔伯。她家的貨需要走镖,一直都是找的他們。
也是沒預料到小姐待了幾天就要回去,早知道就不讓他們走了。
“你讓季風去西坊市找一家叫做南北東西的镖局,裡頭有個叫王五的镖師,若是他得閑,讓他組一個十人左右的镖隊護送我們回去。若他不得閑,就請他做中人,給介紹一家靠譜的镖局,價格沒問題,他要多少給多少。”又怕鈴蘭記不住,提筆寫了下來。
鈴蘭還有些猶豫:“小姐,您怎麼認識京城裡的人?哦,是姨母介紹的嗎?”
“你怎麼廢話這麼多?”木芙蓉搖搖頭,将鈴蘭推出去。
木芙蓉一面整理箱籠,一面收拾出不少好物分門别類包起來,寫上名姓。這些是給徐家人的臨别贈禮。上一世沒送成。
等幾人将箱籠都收拾的差不多,坐在院子裡歇口氣煮茶喝,杜鵑蹦蹦跳跳的進來了。
一進屋,标志性的神神秘秘:“你們知道嗎?”
“徐家大少爺帶回來的那位謝公子果真不是一般人。”
“據說是京城鼎鼎有名望人家的世家子,是那等能出入皇宮,面見皇上皇後的那種金貴公子呢。”
“這樣的貴人會出入徐家,那是何等的榮光,偏叫咱姨母給沖撞了。”
“咱姨母也是倒黴,老太太的大狸子跑丢了,她非要扯這個能帶人去找,結果可倒好,将貴人給沖撞了。”
“誰能想到,貴人會歇在大少爺房呢。”
杜鵑絮絮叨叨的說,眉飛色舞,臨了忽然道:“姨母身邊的任嬷嬷也真是奇怪,大家都在看熱鬧呢,偏她抓着我追問我家小姐去哪了。我家小姐能去哪?小姐也不是那等子喜歡瞧熱鬧看人笑話的人,徐家小姐們第一眼見到謝公子那等俊俏郎君,眼睛都直了,無不黏上去賣傻弄癡,隻有咱小姐遠遠躲開了。少爺們的卧房,小姐就算要幫姨母找大狸子,也決計不可能沒個規矩方圓的亂找。又不是自家的院子,誰知道犄角旮旯裡會不會藏着什麼魑魅魍魉……”
木芙蓉本不想問的,為了心安還是忍不住開口:“那位謝公子呢?走了嗎?”
“還沒呢。聽說謝公子家本就住在京城,靠近皇城根下,同那些皇親國戚毗鄰而居。他衣衫不整的正在歇息被一屋子女眷看了個正着,也是好性子的沒說什麼。隻是當着姨母的面自曝了身份。要說咱姨母也真是眼皮子淺,居然不識京城一等一的累世簪纓謝家,還是别的命婦反應過來,連聲告罪。據說那位謝大人年紀輕輕就外放當了三年刺史 ,此番回來是要授京官,比咱徐老爺官階可高了去了。徐老爺聽說了這事,一路小跑的過來賠不是……”
“不過小姐你放心,徐老爺老好人,倒也沒說姨母什麼,隻他家老太太脾氣大,不饒人,罰姨母抄佛經呢。我剛才偷偷去瞧了,咱姨母也不是低眉順目認罰的人,她不抄佛經,都叫小環小雲她們幾個識字的抄……”
木芙蓉有些意外謝韫之會自曝身份。他外出行走最忌諱别人因他身份同他亂攀交情。
面上謙遜溫和實則矜貴高傲,最怕麻煩。平時都拿下巴颏看人的人,徐家哪裡值得他高看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