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妘梅一時間難以接受殘酷的真相呢?畢竟,那可是自己的親人、從小看着他一點點長大、森林裡備受尊敬的大祭司——清慕,竟然會是群妖之敵、殘暴嗜血的魔君之子,更是被世人視為人間千年難遇的禍害和貪婪無度的象征。
念奕舟内心糾結萬分,他實在不忍心看到妘梅得知這個消息後痛苦絕望的模樣。事情遲早會敗露,那就希望敗露的晚一點吧。塵埃沒落定之前不讓妘梅這麼快就知曉關于自己身世的任何事。
妘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執拗和不甘心,她死死地握住念奕舟的手,仿佛那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不肯輕易松開。她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再次追問着:“清慕……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念奕舟看着妘梅,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他還是努力保持着鎮定,輕聲說道:“等之後有時間了,我會慢慢地向你解釋清楚的。”說完,他輕輕地掙脫了妘梅的手。
事實上,念奕舟對玉天說過同樣的話,然而至今為止,他并沒有給出任何實質性的解釋。其實這樣說,無非就是想先穩住她的心。畢竟,有些事情連他自己都還沒有完全弄明白呢。對于自己的身世,念奕舟雖然并不是十分了解其中的來龍去脈,但憑借着一些蛛絲馬迹和過往的經曆,大緻也能夠猜測出個一二。
聽到念奕舟的回答後,妘梅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似的,無力地垂下了雙手,臉上流露出一種無奈妥協的神情。沉默片刻後,她緩緩開口問道:“那麼什麼時候開始?”
念奕舟強調道:“三天之後,卯時,南城後門集合。别忘了,錯過了這次機會又要等一年才行。”
妘梅微微皺起眉頭,憂心忡忡地提醒道:“可是,南城這邊最近加強了戒備,嚴禁任何人私自外出。沒有得到帝王的命令,根本就不可能出城啊!”
念奕舟嘴角微揚,安慰道:“不用擔心,熙華近日有事外出了,南城如今暫時由我負責管理。隻要安排得當,不會有人察覺到我們的行動的。”
他說完轉身就走,玉天跟在他身後。
他們一路出了府,上了馬車。冬雪欲想阻止他們的行動,細雪越下越大成為暴雪。
坐在馬車内的玉天微微皺起眉頭,看着車窗外白茫茫一片的雪景,心中不禁有些煩悶。他轉頭望向身旁的念奕舟,開口說道:“親人見面就這樣隻顧着完成任務,連一句噓寒問暖的話都不說嗎?”
念奕舟聽後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平靜地回應道:“說太多反而不好,姐姐此刻的精神比較激動,還是先讓她緩一緩吧。”
玉天冷哼一聲,不滿地瞪了念奕舟一眼,繼續說道:“你根本就沒有打算把自己的事情告訴給清梅,就如同你打發我的态度一樣。”
念奕舟聞言微微一笑,他擡起頭來,與玉天對視片刻,然後緩緩說道:“長子果然聰明過人啊!不過有些事情現在确實不是時候說出來。再說了,長子不是猜出來了嗎!”說完,他又将視線移向了車窗外,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道梅姐知道了會怎麼想,罷了罷了,能瞞多久算多久。
“去南城外郊區。”念奕舟對車夫說道。
“去那幹嘛?”玉天再次看着念奕舟。
念奕舟:“帶你看樣東西。”随後又加了一句“很重要。”
玉天“嗯”了一聲便沒後文了。
車夫不動聲色地将手微微一擡,一隻白鴿便從他的袖間振翅高飛,眨眼間消失在了天際。這時,車夫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向坐在車内的念奕舟,跟着簾子輕聲問道:“國師大人,您此番前往南城郊區,可是有何重要之事啊?”
念奕舟面無表情地靠在車壁上,雙眼微閉,似乎對車夫的問題并不在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道:“沒什麼,閑得慌到處走走。”
車夫聽後,猶豫了片刻,接着勸說道:“國師大人,您剛剛回城不久,一路奔波想必也是勞累不堪。要不先稍作歇息,待養足精神之後再出城如何?”
然而還未等車夫把話說完,就聽到念奕舟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閉上!”
這突如其來的呵斥讓車夫渾身一顫,他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言一句。一直默默觀察着兩人的玉天,與念奕舟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都察覺到這個車夫有些不太對勁,暗自猜測此人或許是念沉安插在這裡的眼線,又或者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身份和目的。
車夫被念奕舟這聲怒斥吓得不輕,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細汗。他一邊讪笑着向念奕舟賠禮道歉,一邊努力平複自己緊張的心情。
南城郊區
車夫滿臉堆笑,略帶谄媚之色地伸手輕輕撈開那華麗的絲綢簾子,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殷切地想要去攙扶車内的念奕舟下車,仿佛方才一切都沒有發生。然而念奕舟卻不為所動,他優雅地從腰間取出一把精緻的水墨扇子,手腕輕轉,将那扇子擋在了身前,恰到好處地把車夫那張獻媚讨好的臉龐給别到了一旁。
念奕舟語氣冷淡而堅定地說道:“不必了,你們先回去。”說罷,他便收起扇子,動作利落地下馬車。緊接着,與他一同乘車而來的玉天也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