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腳步仿佛是從深淵來到人間的厲鬼,踩在枯葉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玉天緊緊地盯着霧中發出聲音的方向,隻見一名男子緩緩從霧中走出。他的白發如瀑布般垂下,直至腰間。他的瞳孔血紅色,仿佛是兩顆燃燒的火焰,裡面似乎有無數冤魂在痛苦地嘶吼。他的臉俊美無比,卻帶着濃厚的戾氣。
此人正是魔界君王,夜無痕。
阿臨欲呼喚玉天,他不知道玉天怎麼了。
外面一片安靜,一切都那麼詭異。
念奕舟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輕聲說:“安靜。”
阿臨不理解,落下大顆大顆的淚水。
夜無痕緊緊捏住玉天的臉頰,用力之大讓玉天不得不扭過頭來正視他。
夜無痕的嘴角挂着一絲嘲諷的笑容,輕蔑地說道:"真是個沒用的廢物!連自己的族人都無法保護周全,啧啧啧,虧你還是森林長子呢!"
他停頓片刻,似乎在觀察玉天的反應,但緊接着,他臉上的暴戾之氣愈發濃烈起來:"若不是如此,此刻倒在本王刀下的就該是你了!看來,你的命比那些廢物的更重要,隻有你才可以打敗本王。”陰險地說道:“你是這麼教育他們的吧?!。" 說完這些話後,夜無痕發出一陣冷笑,仿佛對玉天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他一字一頓說:“教育的好啊,森林長子。”
他的内心充滿了愧疚,是自己失責了,是自己沒有保護好族人……
是自己眼睜睜地看着愛人為自己擋刀……
他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難道要說“其實我也很想保護好他們,隻是……”
隻是什麼呢?事實就是他沒有保護好。
如果說出來,魔君就會放過族人,放過塵世嗎?不會,隻會引來他的冷嘲熱諷。
玉天的眸底閃過一絲愧疚,但很快就消失了,湖水又恢複了平靜。
若不是魔君,祭司怎麼可能會死,自己魂魄又怎會被分散,族人怎會被屠殺。
他更多的是憤怒。
然而,這細微的變化還是被夜無痕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的雙眸中燃燒着熊熊怒火,陰森森地笑道:“玉天啊,你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何必再做無謂的掙紮呢?”
說着,他像拎小雞一樣把玉天提了起來,正欲挖出他的心髒,他那貪婪的樣子,仿佛要将玉天的心髒生吞活剝,以滿足自己内心那如饕餮一般的願望。
“玉天!”其聲溫和,恰似春風拂過,春來雪化。
前不久,念奕舟附在阿臨耳邊輕聲道:“阿臨,先躲在附近,不要跑遠。這霧氣有毒能緻幻,捂住口鼻盡量少吸入。”
阿臨緊緊揪住念奕舟的衣角,抽抽搭搭地哽咽道:“不要,不要丢下阿臨。爹爹娘親都丢下阿臨了,哥哥不要丢下阿臨。”他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般。
念奕舟一時不好跟他明說,隻能先安慰道:“哥哥要你,不哭。照哥哥方才說的做。”
阿臨這才緩緩松手。
玉天的結界消散了,碧綠的流螢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這霧裡,他此時很虛弱無法再維持結界了。
念奕舟記得玉天的方向,他如離弦之箭一般,朝着那個方向疾馳而去。
天天,一定要沒事。
我馬上就來。
見到魔君提起玉天,手持利劍,欲向玉天的心髒刺去。
念奕舟驚聲高呼“玉天!”
夜無痕轉頭看着嗓音溫柔,似春風拂面的那個男人,一雙淩厲的眼眸對上溫柔的桃花眼。
淩厲的眼眸先是一愣,随後又恢複了淩厲。
念奕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竟向夜無痕吼道:“放開他!”即便是吼着說的,聲音卻還是不大,他已經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勇氣。
夜無痕咧嘴笑了笑,笑容中透着幾分不屑。
念奕舟從腰橐拿出精緻小巧的楠木盒子。腰橐系于腰間的藏錢袋子,因其用途和攜帶方式而得名。他一般不用來裝錢。
夜無痕根本就沒等他拿出楠木盒子,隻見其指尖迅速凝聚出一團魔氣,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那楠木盒子打落在地。随着“砰”的一聲悶響,盒子裡裝着的朱砂粉瞬間便撒得滿地都是。
“哼!真是不自量力。”夜無痕冷哼一聲,眼神之中充滿了不屑與冷漠。
念奕舟見狀,連忙蹲下身子去撿拾那些散落的朱砂粉。而夜無痕似乎對眼前這一幕取悅到了,嘴角微微上揚,然後松開了抓着玉天的手。
失去支撐的玉天,如同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夜無痕沒有再理會玉天,而是直接跨過他的身體,朝着念奕舟走去。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小腿被一隻手緊緊抓住,讓他無法再向前邁出一步。
夜無痕低下頭看去,發現抓住自己小腿的正是剛剛被他摔到地上的玉天。此時的玉天臉色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