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白雪掩身形,蒼茫天地再難逢。
念沉知道這一别又是幾年,當念奕舟說出“謝兄長擔心”時,他便明白那個讓自己擔心、在意的人又要與自己告别了。
一年、兩年、三年,甚至更久才能見面,每次都是如此。
他原以為自己早就習慣,早就理解了,卻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怎麼可能習慣?又怎麼可能理解……
然而,他心中的那一縷光要走,要離開他,他卻無從阻攔。
留在自己身邊不好嗎?為何要出去陪着陌生人闖蕩?玉天不過是念奕舟撿回來才認識幾天的人,就已經産生了感情。可自己呢?認識他二十年了啊!卻還是敵不過陌生人……
前方的路途是否危險,他一概不知,就像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一般,令人恐懼。
念奕舟要走,自己攔也攔不住,就像那奔騰的江水一般,一去不複返。
隻望他前途無危無險,平安回來。
念奕舟沒有回頭,念沉亦是,他們的背影就像那兩座沉默的山峰,堅定而執着。
他們心裡都有了答案。
樹上落滿白雪,地早以更上白衣。
玉天見這裡看不到都城,附近也沒什麼人時,擡手施了法咒将他們傳到森林。
他們一同進了被白雪覆蓋的森林。
枝頭上的冰淩交相輝映,宛如水晶般的珠簾,雪恥上挂滿了一粒粒閃着光的花苞,這是冬末初春的象征。
那是一株山茶花,枝葉上還殘留着些許白雪,仿佛為它披上的一層薄紗,雪将樹枝壓彎,似乎隻需飄落一片雪花就能将它壓斷。
細膩的花瓣緊緊抱在一起,宛如冬日的陽光,散發着溫暖的光芒。冬天的山茶花盛開在凜冽的寒風中,為寒冷的季節增添了一抹暖意。層層疊疊的花瓣如同燃燒的火焰,花蕊如春日的太陽,溫暖而明亮。山茶花的葉片深綠且厚實,形狀呈橢圓形,邊緣有着細密的鋸齒,宛如精雕細琢的工藝品。花瓣柔嫩,呈碗狀,通常為紅色或粉紅色,間雜着些許白色,猶如天邊的雲霞般絢麗多彩。
小孩子年少調皮,耐不住性子,開口問道:“長子,我們還要走多久呀?”
玉天心懷憂慮,答道:“快了。”
整片雪白的森林,忽然被詭異的霧氣籠罩,如同一隻巨獸張開大口,要将入侵者吞噬。陰氣駭人。
嗅到一絲危險的玉天,目光如炬,豎起兩指,口中默念避邪結界。
念奕舟和阿臨被結界罩住,結界上閃爍着碧綠色的流螢,宛如點點繁星。結界如同琉璃一般清淨無染,邪魔難以侵犯。
念奕舟用力拍打碧綠的結界,他心中已然明了玉天想要做什麼。
他沉聲道:“玉天,此舉甚危。此乃魔君重歸人世的先兆。”
玉天聞罷,額頭滲出一層細汗。
難道封印失效了?這不可能啊!難道祭司就這樣白白犧牲了?!
他首次面對如此情形,問道:“可有方法破除這霧氣?”
念奕舟猶豫片刻,終是難以言表。他曾在古書上看到過相關記載,當時并未在意,也沒有繼續深究下去,隻覺得荒誕不經。
魔君豈能重歸?簡直是無稽之談。若說魔君留有後嗣,他或許還能相信。可那大魔頭早已被森林長子以神力封印,又如何能重返人間?
玉天見他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也沒在多問,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這霧氣如何破解。若不破解,這霧就會如一頭兇猛的巨獸,張開血盆大口,把他們一口吞沒,并且會越來越大,一去不回。它還會不斷蔓延,把塵世也一并吞沒。
“小心!”一聲驚呼宛若驚雷,炸響在玉天耳畔。
此時,霧氣如一層薄薄的白紗,将念奕舟他們包裹住,亦将入侵者勒住窒息。
往常溫柔的聲音,突然變得慌張起來,仿佛風中搖曳的燭火,随時可能熄滅。
很快,玉天就聞到了血腥中夾雜着的點點花香,但那微弱的花香被掩蓋在濃重的戾氣之下,隻剩下血的腥臭味在空氣中彌漫。
玉天對這味道再熟悉不過,他警覺地觀察着霧中的動靜。
魔界血花,其名血欲,如泣血之鵑,凄美哀怨。
魔君之劍,号曰血欲,與花同名。
揮舞血欲之劍時,風雲變色,天地為之顫抖。劍所過之處,鮮血四濺,猶如血色的雨幕,染紅了整個紅塵。
此時,他才反應過來,為何周圍會出現如此濃烈的腥臭味。若魔君重返人間,魔門将會大開!
玉天神力與精神力大不如從前,一時沒反應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血花劍已如閃電般向他後背揮過。
血花飛濺,鮮血淋漓。
他緊咬下唇忍住即将吐出來的鮮血,唇齒間滿是血腥味。
“哈哈哈哈……”沙啞的笑聲像是一把尖銳的匕首,狠狠地劃過玻璃,發出一陣瘋狂的聲音,在耳畔回蕩。
“好久不見啊,今日一見怎麼不威風了,不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