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會不會是……” 秋媮頓了頓,道:“咱們都避到此地了,他們難不成還不願放過你我嗎?”
秋媮在路家多年,這點子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路大人身為青州刺史,府中常有軍中将士往來,秋媮見過也是實屬正常。
隻是,路家真假千金一事,傳出去了多有不雅,如此事情路家強壓下來都來不及,怎還會派人大張旗鼓地來尋她們?
她自請離開,路家的姑娘回來之後,便可直接用了路泠月之名,不必重開宗祠加上幾筆,也不必消息四散丢了路家顔面。
對于路家而言,這是最好的處置。
“不會是他們。”
秋蘅很是笃定,“他們比我更不想讓人知曉這樁事,必不會令人來尋了蘇明府。若是他們要發難,隻怕你我早就伏屍荒野。”
秋媮聽罷,心下這才稍稍安穩幾分。“那他們會是什麼來頭?”
“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謝璨如是說着,秋蘅亦覺應當如此,這便一道與之走了出去。
院中,那華服公子負手而立,日光灑在他身上,将他衣料上的紋路打得若隐若現。
這是上好的華素錦,非五品官以上不可用。
秋蘅穩了穩心神,随後幾步上前,對着蘇明府道:“見過明府,不知明府今日前來,是有何事吩咐?”
那人聽罷秋蘅的話,見她容貌端莊,談吐有度,道:“你就是秋蘅?”
秋蘅點頭,道:“敢問這位郎君是?”
蘇明府見此,道:“秋大娘子,這位是忠勇侯嫡長孫,今日來此,是來尋謝璨的。”
聞得是來尋自己,謝璨亦覺疑惑,他随之上前,道:“我便是謝璨,敢問這位官人尋我何事?”
謝爍瞧着面前這人,見他眉目間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便道:“你身上可有一個烏木雕件。”
謝璨疑惑,道:“官人怎知?”
言罷,他便自脖頸間取下了那墜子。“官人說的可是此物?”
謝爍将墜子接過,随後自腰間荷包内取出一顆奇異的貓眼石。
這貓眼石粗略看去與尋常貓眼石一般,但底下卻像是被人刻意雕出了幾個凹槽。
謝爍将此物擺到謝璨的吊墜之上,二者相觸,卻能文絲合縫。
看到此處,秋蘅也明白了來人之意。
畢竟,同樣的戲碼,她也不是頭一次看了。
先時在路家,她便這般瞧過一出。
謝爍見兩物相合,笑道:“我是你長兄,忠勇侯謝家長孫,謝爍。你是我謝家流落在外多年的血脈。”
蘇明府在旁聽罷不住地恭喜,而這謝璨聽罷,卻是後退了幾步,半點也不見欣喜。
秋蘅見此,料想他心中一時悸動難以接受,便道:“謝郎君,可否容妾問些僭越之語?”
謝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秋蘅便道:“忠勇侯世居禹南,而謝璨卻是在夏縣被人撿到。”
“謝侯手中有權有人,若是要尋失散的子孫,緣何要等到十幾年後才尋來?”
謝爍不妨一個鄉野村婦也聽得自家的事,不免對她多了幾分打量。
“秋大娘子,這便是我謝家家事,不勞你費心了。”
“謝郎君,雖你有物證在手,但若是随意有個人來,言說與謝璨有親,便要将其帶走,我也是不肯的。”
她直面謝爍,未有半分害怕。
“與家人團聚本是好事,可若然所歸之所非是良木,而是火坑,倒不如讓謝璨仍居此處,不挪他地。”
謝爍聽罷,面上已顯愠色,一旁蘇明府見之,忙道:“秋大娘子,你與謝璨本就并無血緣關系,如今忠勇侯府來尋親,自是應當讓謝璨認祖歸宗。”
“明府容禀,大戶人家産業争奪,陰謀算計,我經過,見過。若是謝家一心想要将謝璨迎回,好生相待,這自是最好。可是……”
她瞧向謝爍,道:“若是要将謝璨迎回充作爪牙,便是想多了。”
忠勇侯夫人是敬王之女,皇室宗親,如此家世之下,若要尋個正經失散的孩子又豈會等到今日?
且,忠勇侯府男丁衆多,根本不存在需要謝璨回府承繼家業之事。
既是如此,那當年謝璨緣何與家人失散,這事,便十分蹊跷了。
隻是秋蘅這等思量并不被旁人所知。
蘇明府聽罷她先時言語,又想到這些時日的流言,當即道:“秋大娘子,謝璨日後前程錦繡,你莫要耽誤了他。”
秋媮聽得心下來氣,還未待她發作,便見謝璨行前幾步,擋在了秋蘅前身。
“謝郎君,我長姐所言,也是我所想要知曉的。”
“既謝郎君言此乃謝家家事,那不知是否可以與我明言?”
謝爍見他如此,料想不将事情言明,怕是不能将他帶走,這便與謝璨一道入内,并令親随将整個書房都圍了起來,不許旁人靠近。
謝璨與謝爍一道入内,待将門窗閉上之後,謝璨方道:“郎君現下可說了。”
謝爍打量着這狹小的屋室,這屋宇大小不過就是侯府一個下人的屋室罷了,可在這屋内不單有謝璨的書籍,還放着一個繡架。
想來,素日裡他還尚與人共用此處。
“郎君?”
謝爍收回神思,略清了清嗓音,道:“你是我嫡親的弟弟,隻因家中醜事,才一直沒有來尋你。”
“你與我的母親是大長公主的侄女,明芳縣主,父親是忠勇侯長子。”
“父親早些年有兩個貼身伺候的侍女,母親過後門,便作主擡了她們的身份,給了個姨娘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