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中湧起一陣無力感，但還是試圖說服他：“是我的失職，若是早些發覺封印松動，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定了定神，“司安他會理解你的，還有驚棠，她絕不會願看到封印崩塌，萬民陷與水火。”

衡華擡眼，眸底深處，翻湧起驚濤駭浪。“她也不會對任由任何人死于無辜，而且，他們的目的是我。”衡華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苦澀。

司安突然意識到，衡華放出他之後，再次封印裂痕。

他要用自己的命換我的……

“師尊！别！師尊！”司安拍打着封印，封印卻隻發出幾聲低吟。

衡華轉眼看向司安，唇角微微上揚，那口型分明是——

“抱歉。”

道歉？為什麼要道歉？司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不是感動，而是……心疼，與對于自己無能為力的不甘。

黑袍人說的不錯，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随着第二道鎖的解開，他身後的魔族瞬間燥起，于此同時，一道記憶進入了司安的腦海。

那是一個，小小的身影。

“甲癸，在做什麼？”輕柔的女聲響起。

那小小的身影随之轉身，那張臉司安不會認錯，是……衡華。

甲癸……是衡華的名字？他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知道衡華的名字，與其說是名字，更像是編号。

随着視角的靠近，一隻手撫上了衡華的頭頂。這隻手手指修長勻稱，卻布滿傷痕。

視角下移，直到與他平視。一顆糖果子送到了衡華嘴邊，可衡華卻禁閉着唇不肯吃。

衡華清澈明亮的眼中倒影出一張明媚的少女的笑顔，這是驚棠的記憶。

黑袍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司安身側，用沙啞的聲音道：“果然，你是個無可救藥的廢物。”

的确，我是個廢物，什麼也做不了的廢物。

接着第三道鎖解開。

眼前的衡華長高不少，嫣然一副十四五歲的少年模樣。

他身着一身青衣，立與陰雨之中。綿綿細雨将少年額間碎發打濕，那雙俊美的鳳眸之中卻滿是迷茫。

“驚棠，我知道你在看。”清冷的嗓音從雨中飄來。

驚棠靠近，一條繡着海棠的手帕覆上衡華的臉頰，“叫姐姐。”

“太香了。”衡華側頭避開。

驚棠輕笑一聲，拿出一包由油紙包着的糖果子，“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

衡華擡手揮開，“我不需要！”

糖果子散了一地，“我這樣的人……你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對我。”

司安第一次見到這樣疾言厲色的衡華。

“這個可是很難買的。”驚棠語調輕快，根本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但是，你有福了，我還有一包。”

原來衡華那些蹩腳的哄孩子招數都是向驚棠學的。

而這樣不領情的自己與當年的衡華，又有什麼區别呢？

“你想要什麼？”司安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

“哦？你身上有什麼我值得要的？”黑袍人的話充滿玩味。

“如果你真的是為了放他們出去，就不會用這種結果不由己的方法。而且，那天放走妖王與妖境之中的黑影，都是你吧。”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黑袍人輕笑。

第四道封印解開。

衡華拖着長劍從黑暗之中走出，如鬼魅一般，了無生氣。

“甲癸！”驚棠快步奔向衡華，将即将倒地的衡華抱在懷中。

“我殺了他們。”他的聲音很低，很輕，緊緊地摟住了驚棠的脖頸，将臉埋進她的頸窩，“可是，我好髒。”

“我該怎麼辦？驚棠。”

驚棠愣住，不知作何回答，隻輕撫着衡華的後背，一遍遍地輕聲道歉，“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