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會告訴我的,我着急什麼。”
“它接着說啊,說‘繼承戰’。對,就這一個詞語。還沒等沙子全部落地,它就不見了。”
“而且是用影響腦電波的方式發射給你的,那肯定是他的發射台壞掉了。隻有一個不明不白的名詞能傳達什麼意思呢?”
“我也納悶啊!”帕裡斯通向他舉舉酒杯,兩個人就對飲無語。一杯幹了,帕裡斯通又打開了話匣子。獲得獵人卡之後他去了不少地方,雖說那時候獵人卡還不能幫他免去諸多使用公用事業的費用,但他的養母早就為他開了一個好幾家銀行通兌的賬戶,裡面金額大得吓人。
“去過之後,我發現所有的地方都似曾相識,它們和我的師傅們描述的、書裡或者電視裡看到過的别無二緻,好像親身到那裡不過是為了驗證過去接收到的信息。你想啊,那時候的世界變化得多慢啊……”
大半年過去,帕裡斯通少年周遊了半個世界後回到故鄉,卻發現農場早已荒廢,田裡雜草叢生,樹林、馬廄和曾經是家的農舍變成了焦土一片。他在廢墟中徘徊,卻沒發現任何人的遺骸,這是最大的慶幸。然而養母、熟悉的老師們工人們都不在了。他跑去養母曾經告誡他再也不要去的那片森林。沒有人,唯一在他面前一閃而過的生命是一隻松鼠,就連鳥類也不見蹤影。記憶中護城河裡綠色的水變成渾濁的泥漿,斷裂的吊橋掉進那紅褐色泥漿裡,吊橋另一頭的城堡,除了一小部分還勉強看得出形狀以外,其餘的隻剩瓦礫碎石。
“那時候我想到了你和會長,”帕裡斯通冷靜地描述完變得一無所有的家,再沒有什麼情緒起伏。“想了一會兒,我覺得應該向更強大的人尋求意見。”
很明智的決定,他點點頭。那幅可怕的畫面一定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噩夢中吧,他想。會長把帕裡斯通少年收留在總部,再後來才有了千耳會。今天,到此刻為止帕裡斯通告訴我的,會長是早就知道的。
“海德,距離上次回去已經快滿二十二年了。我從來沒有忘記我必須發現真相,但我知道真相背後是無法估量的黑暗,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我隻有隐藏自己的來曆……這次幫你運鋼琴就是個理由,我借道卡金國領空邊境打擦邊球路過那裡。其實這些年來我有無數個借口用協會的飛艇去那裡,但是我沒有勇氣啊!”帕裡斯通一聲歎息。
除了協會裡裡外外的麻煩,這家夥内心還被一片焦褐的廢墟占據,他想,辛苦了。“我猜猜,是不是很快就被驅離了?”
“是的,的确被驅離了……但它趕在我收到警告前出現了,”帕裡斯通雙手比劃着,仿佛正面對舷窗,“那時候飛艇的海拔隻有三百米,但下面太黑根本什麼也看不到。”他手指無意義地在空中舞動。
“你那麼做很危險,下面可不是一馬平川的地形哦。”他指出對方的魯莽之舉,希望對方能恢複一點理智。
果然帕裡斯通把臉轉向他以後又變得嬉皮笑臉的:“我當然是有把握的,我可是帶着你的琴和大寶貝的朋友呢。”
他嗤笑一聲,把最後一點酒倒進對方的杯子裡。
“它幾乎就在電台呼叫我的同時出現在舷窗的反光裡,就好像……”
“就好像知道你會被趕走,算準了在和你距離最近的時候突然附身?”
“就是那樣,”帕裡斯通一飲而盡,“它在那裡等了很久吧,它知道我總有一天會路過那裡上空。海德,這麼多細節擺在你面前,你能揣測一下它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包括‘繼承戰’?”他深吸一口氣搖搖頭,“我們從它在農場裡等你很多年開始說吧。你被它上身了,把它帶到我這裡以後它才影響你的腦電波說了兩句話。那為什麼它不一上身就對你說呢?為了蹭你的公機私用嗎?”
帕裡斯通罵他:“你混蛋。”
挨罵的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一般在人前進退有度的帕裡斯通,在罵人的時候很有點金枝玉葉的派頭,尤其是痛罵金“放屁”的時候。“耐心聽我說嘛,它當然不是啦。它,它……你有沒有想過它是你親老豆這種可能性?”
“怎麼沒想過,”帕裡斯通重重地把杯子放到小桌上,“你想想,住城堡,有領地,卡金國!胖老頭是什麼人,怎麼也是個王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