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親手殺了你的養父,剝了他的皮,披在身上,下的山。”樓容川故意說的很慢,玩味似的,目光掃視着謝人間與應流揚。
“……”
字字句句,戳得應流揚不敢回應,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複雜古怪起來,最後别開視線。
樓容川沒有說錯。
他不敢看樓容川,更不敢看謝人間。
此刻他的卑劣從另一個人口中這樣清晰詳細地說給謝人間聽,他無力反駁。
也不想反駁。
“應流揚,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得很,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最了解你。”樓容川胸有成竹道:“你從十年前偷走我的身份起,我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
謝人間将臉上的血痕擦淨,怒道:“你住口!”而後轉向應流揚,“你别聽他的,他就是利用你有心障。”
心障?
應流揚本來有些麻木的表情突然産生了一絲波動。
謝人間還認為他是心障嗎?
應流揚忽然覺得有一些灰心。
他難道能一輩子都裝作謝人間喜歡的那個少宗主嗎?
“會偷别人身份的人會是什麼好人?裝得再像也沒用!”樓容川冷哼一聲,“他能給你什麼?你們這樣來回折騰,不若來求我!”
求他?
應流揚因為樓容川的話而震撼不已。
這個人……
從前和“岑青骨”相處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
包括先前在客棧時他百般隐忍的表情,如今身份揭露,此前種種不合理的迹象都變得合理起來。
樓容川僞裝成岑青骨的樣子留在自己身邊是為什麼?
隻是為了看自己笑話,解氣嗎?
不是。
應流揚很清晰地知道答案。
正是因為知道答案,應流揚忽然冷靜下來,他靜靜地注視着樓容川,琥珀色的眼瞳晦暗下去,眼底沉着渾濁不清的神色。
他問:“你會給我想要的嗎?”
樓容川勾唇一笑,在察覺到應流揚神色變化的時候就知道他已經動心了。
靡豔的五官因這一笑明媚起來,他認真道:“會。”
樓容川覺得暢快無比。
他瞟向一旁的謝人間,從應流揚問出那句話開始,謝人間便已經錯愕失色了。
從前遙蕩恣睢的人如今也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樓容川喜歡這種勝者的感覺。
因為應流揚有欲,即便不是對着自己,但這世上也隻有自己能夠給他。
光這一樣,他便勝了。
十年的師兄弟又如何?都是些囚他的人,看不透他的人……都給不了應流揚想要的東西。
但他可以。
應流揚身邊隻能有一個洗心換骨身,那就是他樓容川!
眼見應流揚神色開始動搖,謝人間驟然上前一步,擋住了應流揚的去路。
空相劍铮然一聲出鞘,明鏡一般的劍身映着他英氣的臉龐,紅衣之上點點血痕,使他看起來和從前恣意輕狂的模樣截然不同,反倒是透出一點決然。
他轉向應流揚,厲聲道:“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你是被心障迷惑,才會如此!”
“我……”應流揚猶豫了。
當真如此嗎?
說罷,不待應流揚說完,謝人間持着的空相劍身忽地泛起了藍色。
那抹藍像是從劍裡滲出來的水,滴在地上的一瞬間凝結成了淡藍色的水面。
應流揚驟然被一股力拉入了那無垠的藍色之中。
無境無相之地。
他被謝人間帶入了自己的劍身。
此處碧藍無垠,如水如鏡,是謝人間的力量源泉。
水天一色的領域之中,從那碧色的天幕之上,謝人間的話語清晰可辨。
“你在此處不要使用靈力,等我回來。”
應流揚勉強從水面中站起身,想要出去,可這裡無邊無際,根本走不到盡頭,簡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囚籠。
他又被囚禁了。
應流揚呆呆望着天幕,心中隻覺得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