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容川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
他無所謂地想,這種事情沒什麼,他們也做過。
應流揚連名字也是自己的,所以他該是自己的。
隻是現在還沒有辦法在一起而已。
論說起來,那時他和應流揚都是初次,是誰也無法超越的。
樓容川絞盡腦汁在想着自己在應流揚那裡的“特殊性”,在原地幾乎要把手中的樹幹攥碎了,還是忍不住跟着那兩道纏綿相擁的身影走入深處。
哪怕有被謝人間發現的可能。
這一次再被發現,就沒有捏碎釘子消除記憶的機會了。
可是……樓容川在想,那樣缱绻的情話,他從來沒有在應流揚嘴裡聽到過。
為什麼應流揚從來不和他說?
他也說過……
月色溶溶。
樓容川不由擡起頭,可是這裡魇氣橫生,遮雲蔽月,早就看不清月色,一片黑暗。
這算什麼情話?
樓容川竭力忍耐着心中的煩躁,餘下二釘傳來的灼熱溫度與心跳都在真切地告訴他應流揚此刻的心情。
比那時在客棧裡跳動得更加強烈。
樓容川猛地抓住自己胸口,他發狠地,用力地揪起心口那一塊肌肉,企圖讓傳來的心跳别跳得那麼快。
别跳得那麼快。
别……
在聽清屋内猶帶熾熱的話語後,樓容川忽然就崩潰了。
不是崩潰他和謝人間此時做的事,而是崩潰于二人纏綿之際流露出的零星幾句情話。
“愛你。”
“喜歡。”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應流揚不和他說的原因……
會不會是從來沒有愛過他?
他和言襲說過,和謝人間說過,獨獨沒有和自己說過。
就連識破真相後,看自己的表情,也如同看見深淵厲鬼一般害怕驚恐。
不對……
沒有愛過為什麼在漠上送自己紅繩?
為什麼在無埃劍宗給自己的小指纏上紅繩?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穹域求愛的方式……
自己告訴過他的!
所以是愛的……是愛的!
樓容川竭力想要找到應流揚愛自己的證據,他袖中的暗袋裡一直藏着找回的銅錢碎銀,因為要扮作岑青骨所以沒有戴過。
他顫着手從裡面拿出那一串猶帶着應流揚靈力的東西,舉在眼前,癡迷地看。
有些暗淡的碎銀,被磨損認不清字的銅錢,這些都是古舊的,唯獨顯眼的,是把它們串起來的那一抹紅。
豔麗的,嶄新的紅色。
像謝人間的衣角。
樓容川後知後覺意識到,紅繩是新的。
紅繩像那封信一樣,都是脆弱不堪的東西,是他找不回的東西。
應流揚不愛他。
當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那兩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紮在心頭的針,初時沒什麼感覺,多了之後,那種細密的疼痛便從心口泛出來,疼得樓容川冷汗直流。
怎麼會不愛他呢?不可能!
他沒有辦法繼續聽下去,就像他沒有辦法繼續再想下去一樣。
樓容川在原地駐足了一會,他可以沖進去,撕破面具,與謝人間酣暢淋漓打一架。
就像是動物争奪領地與配偶一樣,強者得之。
可他們不是動物,樓容川也知道,無論結局如何,應流揚看自己的眼神都不會像看謝人間一樣。
那日應流揚的崩潰曆曆在目。
樓容川想了許久,最後隻能像敗家之犬一樣離開。
他沒有敗過。
光是想到這個字,他都有些憤怒。
憑什麼?
憑什麼?
是應流揚偷他身份,欠他十年,憑什麼是他落到這個地步?
“什麼人?!”
驟然一聲炸響,把樓容川從郁郁的情緒之中拉離出來。
火光映過來,将來人的臉打亮。
是附近巡邏的雲家人。
本就心煩意亂,樓容川想也不想,反袖一揮,強悍的靈壓猛地将那人推飛出去。
這一下沒收住力,那人就像是被随意丢出去的東西,輕飄飄地飛起來,落到遠處。
刹那間樓容川手裡的靈力通天貫地,将所經路徑的樹全部炸飛,硬生生開出一條路來。
那個雲家人像是懵了一般,坐在原地愣了一會,然後屁滾尿流地爬起來,嘴裡尖叫着:“救命……救命啊……”
才跑出去幾步,人就碎了。
像是被推倒的積木一樣,四肢胡亂地散落了一地,血撒了一路,還是在竭力逃離的姿态。
頭顱滾了幾圈,最後落到一邊草叢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