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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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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家仆走了,應流揚才道:“這甜湯好苦。”

“是嗎?”岑青骨有些疑惑:“那要多甜?”

“既然是甜湯,至少不能有苦味吧。”應流揚失笑:“你在家時吃的甜湯,也是這個味道嗎?”

“……”岑青骨默了一瞬,“忘了。”

他沒喝過。

無論是身為岑青骨還是樓容川,都沒喝過。

“那你忘性還真大。”

本就很晚了,又喝了甜湯,聊了幾句,應流揚忽然覺得有些困倦,他躺在床上,囑咐道:“那把木劍,明日要仔細看看,不是什麼桃木都能用來做劍的。”

尤其是這種黑漆漆的桃木。

若是棺材裡拆下來的木頭,沾染上了屍氣,再拿來鑄劍,便是邪劍。

“嗯。”

想了想,應流揚又問:“你家人對你這麼好,你也要離開他們去修煉嗎?”

“嗯。”岑青骨垂下眼看他,眼神卻有些柔軟,他毫不猶豫,“當然。”

“好吧……”應流揚還想再說點什麼,可他太困了,再閉上眼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待應流揚呼吸均勻,“岑青骨”的眼神忽地冷了下來。

他擡起眼望向屋外,夜色沉沉,連月亮都躲在烏雲後面,映不出光來。

桌上的黑木劍幽幽散發着黑氣,樓容川沒去管,任憑它釋放出來,将床上的應流揚包裹住,甚至嫌棄不夠濃烈,還往裡面注入了一些。

他就是要應流揚入魇,睡得沉,這樣才好解決岑家的事。

樓容川起身下了床,徑直推開門。

便是在他開門的一瞬間,鋪天蓋地一張紅網将他罩住了。

“何方妖邪!還不速速現形!”

随着紅網一同降落的,還有一個穿着不知穿着誰家道袍的修煉者,自房頂跳下來,手持木劍,眼神肅穆。

樓容川一動未動,他的臉隐在暗處,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紅網罩在他藏青色的緞袍之上,血一般暗紅的眼從陰影處悄然擡起來,彷如厲鬼一般看向來者。

紅網之上還挂着鈴铛,可也隻是在丢到樓容川身上時響了一刹,随後便再無聲息。

那修煉者因樓容川過分淩厲的眼神而暗自心驚。

魂鈴未響,不是妖邪?

他有些遲疑道:“你是何人?為何扮作岑家公子?”

門外忽然又闖進來一群持刀的家仆,将樓容川團團圍住,為首的正是岑家夫婦。

“我們家青骨呢?你為什麼假扮他?”

“快把我們家青骨交出來!”岑老爺急急道。

樓容川向前踏出一步,走出了陰影中,綁在紅網上的魂鈴撞在一起,竟在一瞬之間散成粉末。

他把紅網從身上摘下來,随手丢在一旁,漫不經心下了台階,已然恢複成他本來的面貌。

晦暗的月色下,那張臉比妖邪蠱惑人心時化作的皮囊還要美豔,眼底似笑非笑。

其中一隻眼,是暗紅的。

“你……”那修煉者退後一步,見他周身魇氣纏繞,俨然不是凡夫俗子,他上前一步,低聲問道:“你……是景大人嗎?”

樓容川看也不看他,目光落在一衆家仆身上,掃視了一遍,忽然問了一個無關的問題:“今晚是誰做的甜湯?”

本來氣勢十足的一衆人都被樓容川的力量壓迫得不敢直視他,生怕被這樣一個蛇蠍美人拖進地獄裡去。

有個家仆忽然丢了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我……是我。”

樓容川歪着腦袋,想了想,忽地擡起左手。

屋内應流揚放在桌上的黑色木劍忽然像是感召到什麼一般,淩空飛起,精準地飛入樓容川的手裡。

“你……大人……這劍……”那修煉者驚駭不已,他連忙跪下,上半身趴伏在地,顫聲道:“小的、小的方才失禮了!”

這劍是府羅城裡拿出來的邪劍,光是劍身上的魇氣就能讓人入魇。

屋裡那個人已經入魇,可外面這個,不但能操控魇氣,甚至能駕馭這把邪劍,仿佛普通木劍一般拿在手裡。

樓容川瞥了一眼那地上的家仆,語氣輕松地就像在閑聊一般:“下次不要做得這麼苦了。”

“那……那是因為加了符水,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那家仆見他語氣輕松,還以為有一線生機,連忙擡起手臂,指着樓容川腳邊的修煉者,驚惶道:“是他!是他!是……”

然後,他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黑色的木劍,穿透了他的咽喉,鮮血與肉塊濺得身邊人滿身滿臉都是。

“啊——”周邊持刀的家仆呆了呆,忽地尖叫起來,争先恐後地跑走了。

岑老爺見此慘狀,望向那修煉者,高聲道:“仙師!仙師!你不是說會幫我找回吾兒的嗎?”

“仙師?!”

趴在樓容川腳邊的人毫無動靜。

他的身下已然洇開一大灘血迹,暗紅色的,仿佛是鋪在地上厚重的紅布一般,緩緩從階梯淌下。

樓容川把劍收回來,黑色的木劍吃進了血,劍身上的魇氣旺盛得炸開,貪婪地舔舐血液。

整個岑家上空暗得不同尋常,被那面容妖豔的人用魇氣籠罩,無法逃離。

……

血……到處是血……

應流揚又夢見他從無埃劍宗逃下來,将他的養父剝皮那晚。

血腥味在鼻腔裡炸開,仿佛整個人都浸在血裡一樣濃厚,應流揚出劍很快。

一劍封喉。

讓那男人再也說不出難聽的話來。

披人皮隐匿逃離無埃劍宗的計劃從他見養父起就開始醞釀。

之前的忍耐,隻是為了做心理準備。

為自己不生心障而做心理準備。

他沒有剝過皮,那晚可以說很是艱難。

如果有半夜路過的弟子看見,恐怕也要活生生吓掉半條命去。

應流揚壓制不住心中洶湧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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