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流揚就站在那裡看着他,面色從慘白到灰暗。
本來有三釘的存在,他就裝得不甚走心,如今被發現了,也是不以為意的樣子。
隻是沒想到,應流揚會發現得這麼早。
樓容川的面貌在踏出第一步時就恢複了本來的模樣,他勾起唇角,那張過分昳麗妖豔的臉上帶着一點玩味。
“說說,怎麼發現的?”
應流揚也不知道。
他醒時發現岑青骨不在身邊,隐約覺得他是去了養屍地,擔心他的安危,他便也去了。
誰知竟看見樓容川化成岑青骨的過程,驚得他當場愣在原地。
毛骨悚然的寒意直襲心頭,在看見樓容川的一瞬間,仿佛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凍結,叫嚣着逃跑。
可此刻他卻手腳發麻,動彈不得。
最後,隻能艱澀地開口:“岑青骨呢?”
聽見其他人的名字,樓容川不滿地皺起眉:“你隻問他?”
“還是說,從始至終都是你?”
樓容川不答。
應流揚也不需要他回答,他隻對此感到失望,為自己這幾月的信任而感到可笑。
一開始,應流揚是平靜的:“騙我,你們都騙我,為什麼?”
樓容川隻是沉默看着他。
應流揚自顧自道:“因為我好騙?因為我有所求,我要得太多?你們覺得我不配,所以欺我騙我,把我玩弄于鼓掌間,看我生出希望,又看我絕望,很好笑對不對?”
說到最後,應流揚已經近乎嘶吼。
他的目光沒落在樓容川臉上,反而看向樓容川身後通往養屍地的長階。
那裡魇氣深沉,無邊黑暗。
應流揚心中忽然生出一點無畏,轉而直視着樓容川,了然道:“你恨我一個赝品,頂替了你的身份,讓你在這種地方過了十年……”
“我和他們又不一樣。”樓容川猛地打斷了應流揚的話,“少拿我和你那兩個道貌岸然的師弟比!”
樓容川聽不下去應流揚對自己的誤解。
養屍地這十年算什麼?就像應流揚和他那兩個虛僞的師弟一樣,都不算什麼!是可以原諒,可以遺忘的。
他早就想明白了,憑他的洗心換骨身,無論生存在什麼地方,都可以像今日這樣強悍。
于他而言,應流揚是比這十年更重要的存在。
“可對我來說你們是一樣的。”爆發過後,應流揚神情變得麻木漠然,“我于你們來說不過是蜉蝣一樣的存在,如今我靈根盡碎,和凡體沒有區别,你大仇得報,為什麼不放過我?”
“放過你?”樓容川因應流揚的話而震怒不已,走近應流揚,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質問起來:“我有沒有讓你在無埃劍宗裡等我?我什麼時候要你死了?我什麼時候讓你去練這種折壽元的東西?我沒有放過你?我沒有放過你你今日還能活在這裡?站在我面前,對我說這種話?”
他把手中的布料抓得更緊,粗布繃得直直的,仿佛隻要他再用一點力,就能裂在手裡。
樓容川盯着應流揚怨恨的眼,忽然冷笑起來,他又道:“我憑什麼放過你?我和你那兩個道貌岸然的師弟不一樣,他們既要名聲,又要你,我呢?我什麼也沒要,找了你足足一年,你以為你能平安從然豐觀裡出來,從養屍地出來,到底仰仗的是誰?”
“所以我要感謝你了?你想要我怎麼做?”應流揚冷眼瞧着,像是想起什麼,忽然道:“然豐觀那晚不是夢對不對?”
“……”剛剛還在質問的人忽然沉默下來。
應流揚了然,他笑起來,神情嘲諷至極,又重複了一遍:“你想要我怎麼做?像你之前在然豐觀那樣嗎?”
聽見這話,樓容川的臉色蓦地沉了下去,陰冷地盯着應流揚。
顯而易見,這話觸怒了他,樓容川的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在忍耐着什麼。
可應流揚卻不管不顧了,他大聲道:“他們虛僞,你呢?在然豐觀那樣百般讨好的模樣今日就裝不住了?你确實和他們不一樣,也隻有你做得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惡心!你們一樣惡心!”
“我惡心?”想起之前見到應流揚所對言襲的種種,樓容川脫口而出:“你自己在風息山莊做的那些事你就不惡心?”
應流揚靜了一瞬,“所以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