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應流揚在說什麼的岑青骨十分不服,他道:“……明明是你!”
明明是他心跳過速!
“不是我。”應流揚淡淡地瞥他一眼。
岑青骨:……
越往深處,樓梯便越窄,長滿了植被與屍花。
養屍地裡的屍花比曲雨青外面種的要大上好幾倍,比成年男人都高,看起來像是一棵小樹,沿着台階長了一排,再往裡面走,原先修繕的台階都被植物茂盛的根頂翻,已不成路了,兩人走得艱難,沒辦法并排走了,隻好一前一後。
手也牽不到一起去了。
樓容川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怎麼沒開一塊路出來?從前生活在這裡,無師自通禦劍之後就再沒走過台階,都是禦劍随心來去的。
上到半山腰處,已經全然看不清前路,燃了掌心火才能繼續行走,走到一半,應流揚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應流揚皺起眉:“你有沒有發現很奇怪?”
“哪裡奇怪?”
“那些屍花像是不敢見人一樣,我遠遠走來,就看見它們把頭轉過去了。”
“……不知道。”
半山腰開闊許多,那裡東倒西歪了許多墓碑棺材,露出森森白骨,時間長了都石化了。
應流揚看着那些白骨,忽然道:“你說,真有人在這裡住了十年嗎?”
樓容川心中一動,自嘲道:“有啊,他們不是說有個魔頭嗎?”
“那他……住在這裡的話,睡在哪裡?這麼些年……吃什麼喝什麼呢?”應流揚垂下眼,似有動容。
他想起樓容川蒼白又瘦削的臉。
若是這十年都待在這樣的地方,那他怎麼能不恨自己?
若是他還在這裡的話……那豈不是送上門去?
想到這裡,應流揚又有些後怕。
應流揚沒察覺到身旁的岑青骨臉色微妙。
吃什麼喝什麼?
樓弦把他丢到養屍地後也不算完全不管,每日都會派人送餐來,這養屍地的山頂就是樓容川睡覺的地方,雖然不算豪華,但好歹也正兒八經是個房子,反正比那個曲雨青家裡要好得多。
樓容川有些不爽應流揚眼底露出來的同情神色,不耐煩道:“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沒有。”應流揚搖了搖頭,道:“我們回去吧。”
“你來這散步呢?說走就走?”
“不是,隻是我剛剛想到,若是化魔之物在養屍地中,在這裡動手,對我們不利。”
岑青骨:“你才想到?”
二人準備返回之時,應流揚忽然察覺到腰間的木劍隐約有些震動。
他不由将有刃摘下來,發現斷刃的劍尖處,似乎在指引着某個方向。
應流揚将有刃放在地上,輕輕旋了一下,有刃便轉了一圈,指向了一處。
正是一片錯亂墓碑之處。
沉吟片刻,應流揚道:“它的劍主,好像埋葬在此處。”
身為有刃前主人的樓容川一愣,“你怎麼知道?它和你說話了?”
樓容川記得,有刃并無劍靈。
應流揚點了點頭,拿起有刃,循着斷刃指引的方向,來到一處墓前。
那裡雜草叢生,墓碑歪在一邊,已是看不清上面所刻的字。
應流揚将墓碑扶正,用手抹去碑上灰塵,隐約隻見一個陳字。
有刃停在此處便不再動了。
應流揚沉吟片刻,道:“我們拜一拜他,再送他往生吧?”
岑青骨:“為什麼?”
“有刃護了我許多次,合該謝一謝這位前輩的。”
“有沒有可能,不是這位前輩護的你呢?”聽見應流揚的話,樓容川有些生氣。
有刃當年他拿到手的時候,就是一把平平無奇的木劍!
分明是自己的靈力将它滋養到如今這個地步,怎麼就謝起了别人?!
樓容川心裡湧起不甘心。
應流揚卻問:“不是他還是誰?”
樓容川氣得說不出話來,他道:“那你自己拜!”
一般修煉者不會帶着自己的劍入葬,除非橫死。
劍能鎮壓魂靈,一朝失去,無人送往生,魂便會一直在此處久久不入輪回。
見應流揚誦起往生訣,樓容川隻想冷笑。
此處的魂靈見了他早就魂飛魄散了,他在這念不過也是徒勞罷了。
誦念完畢,應流揚又跪在碑前,轉過來對岑青骨道:“你也來吧,畢竟我們打擾了這位前輩。”
岑青骨冷哼一聲:“我們這一路就是踏着墳墓上來的,要說打擾,那你怎麼不一路磕頭磕上來?”
應流揚見他不肯,也不再強求,看着岑青骨,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歎氣?
他歎什麼氣?!
那眼神就像自己不知禮數一樣?!
樓容川震怒。
待應流揚磕完頭了,他才不情不願走上前。
結果膝蓋剛彎下去,還未來得及碰到地面,隻見破空一道閃電劈來,原本暗得宛如黑夜的養屍地亮了一瞬。
在這一瞬之間,面前的墓碑,竟然被劈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