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準備黃紙朱砂。”言壑将鎮紙壓上,忽然道。
“現在畫符箓也不是非要黃紙朱砂了。”應流揚解釋起來:“畫符者的靈力才是符箓威力的關鍵所在,黃紙隻是為了便于攜帶,最初練習都是用桃木。”
“桃木?我聽說過。”言壑的目光落在應流揚腰間的斷劍上。
“用清水在桃符上練習,可以循環多次使用。”應流揚道:“所以用宣紙練習也一樣。”
“你這些是和誰學的?”
應流揚頓了一頓,朝他揚眉一笑,并不回答。
言壑撇撇嘴,“你又不願意說。”
“你不是也不肯帶我去見言襲?”應流揚反問。
“不是不肯,是……”言壑欲言又止。
“是什麼?”應流揚察覺出他話裡的不對勁。
言壑顯然不願多說,他索性坐了下來,直接轉了話題:“你開始吧。”
言壑不願說,應流揚也不好多問。
符箓分為很多種,無埃劍宗的弟子都是先是用清水沾着桃木在上面練習畫符。
現在像無埃劍宗這一派世俗修煉者為求輕便,大多都帶着黃符,很少帶着桃木。黃紙是普世符,越厲害的人越不在乎符箓的材質,不過使用桃木畫符效果能發揮到極緻。
雖說入門都用桃木練習,但要真的正兒八經畫符,還是桃木最難。
言襲看見應流揚信手畫出的基礎符箓長什麼樣子,整個人頭都大了。
“這誰記得住?!”言壑把筆一擱,怒氣沖沖道。
應流揚本就為了拆分所以特地将符箓畫得大了些,初看确實有些繁雜吓人,他解釋道:“符箓是有規律的,符頭、符膽、符腳都代表不同的含義,區分好了,還是很好畫的。”
彼時謝人間也發出過類似的抱怨,他修習劍法極快,但偏偏那個符箓畫得跟鬼畫符似的,方醒看了直歎氣,對他道:“你千萬别拿出來用,你靈力又強悍,我怕你沒把神祇請來,反倒是把魔引來了。”
他還不服:“為什麼言襲說不學就能不學?”
“言家有他們代代相傳的言靈訣法,你不學符箓想學什麼?”方醒戳着謝人間的腦門問道。
年幼的謝人間捂着腦門委屈巴巴:“我……我學劍招!”
方醒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後來謝人間索性就不學了,方醒布置的符箓陣法功課他讓應流揚幫自己畫。
怕方醒認出來,應流揚隻好用左手,結果左手也越畫越好,最後還是被方醒發現了。
受罰的隻有應流揚一個人。
應流揚罰跪,謝人間也在旁邊跟着,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你在想什麼?”言壑的聲音打斷了應流揚的思索,他有些不耐煩:“叫你好幾遍了。”
“你讓我想起我師弟。”應流揚道。
“你師弟?”
“嗯,他初學符箓,也是像你這樣。”應流揚眉眼含笑。
“那後來他學得怎樣?”
“放棄了,一心修劍道去了。”
“我才不會像他這麼蠢。”言壑仰了仰下巴,滿眼都是少年的銳氣,“我會學得很好。”
應流揚失笑。
若是他知道自己口中的師弟是世上之一的洗心換骨身,鏡花公子謝人間,怕是……
會不信吧?
誰會相信一個靈根盡碎和凡體沒有區别的人會有這樣的師弟?
誰會相信他真的認識言襲?
“你笑什麼?你不信?”言壑擰起眉。
“沒有。”應流揚是站在言壑身邊的,一低頭就能看見他華貴的發冠上嵌着珠寶玉石,腦袋毛茸茸的,讓人很想去揉。
如果言襲小時候有這麼可愛就好了。
卻在快要碰到的時候被言壑不耐煩格開了,他氣沖沖道:“你不要随便摸我的頭!”
更像了。
“為什麼?”應流揚問。
“不為什麼!”
言壑本來就比同齡人要嬌小一圈,又到了自尊心強的年紀,自然不肯被這樣當做小孩看待。
練了一下午,言壑的符箓進步了不少,他又是一等通透身,畫成功的符箓驅散些小妖邪不成問題。
言壑将好不容易成功的幾張符箓寶貝似的收在自己的絲錦小囊裡。
然後又問應流揚:“我和你師弟比怎麼樣?”
“你比他厲害。”應流揚由衷誇道。
***
入了夜,應流揚和家仆一起在後廳吃過晚飯,見沒給他安排什麼事,便想四處轉轉。
言壑的樓在接近山莊中央的位置,從二樓推開窗便能在一從竹林之後看見風息山莊中間的大湖,明月高懸,湖中亦有一盞月。
應流揚認為,風息山莊的高樓都依湖而建,尊貴之人都住在這景緻極佳的地方,言襲自然也在這些高樓之中,既然如此,那見到言襲的機會比先前大了更多。
可他又想起白天言壑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升起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