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解不了更高的禁制,應流揚也沒有繼續找下去了,沿着原路返回的時候他在思索還有什麼辦法能見到言襲。
原來處在底層,哪怕是見一面都這麼艱難。
不過既然既然混了進來,風息山莊再大,總有見面的可能。
運氣最差也就等着言襲某日路過東花園了?
言襲喜歡花,不會不來吧?
應流揚這個時候忽然開始慶幸自己從小沒忘記讨好言襲了。
這風息山莊東南西北四個角都有花園,一年四季種着時令花卉,怎麼輪也輪得到他們東園吧?
暗歎了口氣,應流揚灰溜溜回雜役的通鋪去了。
一夜無眠。
第二日應流揚一大早就被安排去搬花盆,又重又沉,搬得滿身都是灰和土,幸好這些年為了宗内自己的口碑,粗活倒是沒少做,就是一夜沒睡,他有些疲憊。
正犯困的時候,忽然聽見管家頌奇在叫自己:“阿肆,你過來。”
應流揚差點沒反應過來。
放下手中花盆,應流揚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趕緊過去了。
“你運氣好,昨天才進的山莊,也不知道小少爺打哪兒看見你了,正好你也識字,從今天起不必在這做這些粗活了,你去給小少爺當伴讀吧。”
“伴讀?”
應流揚想起昨晚的少年,應該就是管家口中的小少爺。
他暗暗慶幸起來,自己運氣确實不錯。
每往上一步,接近言襲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也更危險一些……
應流揚怕被雲庭禾和言荀發現。
不過昨日他們出門之後就聽說沒有再回來山莊,似乎是雲家出了些事情,若是能趕在二人回來之前見到言襲最好不過。
管家特地讓他換了一身幹淨衣服,送他去的路上給他提點了幾句。
原來昨日的少年是莊主言奉節胞弟言奉義的獨子,叫做言壑,今年十四,和言襲言荀同輩,是他們之中最年幼的一個。
才十四啊……
應流揚心道:這言壑看上去倒不像十四,也許是未入過世,看着很是清澈。
也可能是還未到少年生長的年紀,昨日見時應流揚記得才堪堪到自己肩膀。
言襲十四歲時,已經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了。
言奉義與妻子伉俪情深,成親數十載才得來這麼一個兒子,自然寵得不行,别說是個人了,就算言壑是要天上的星星,給他摘來都是不夠的。
應流揚從前在無埃劍宗倒是聽說過一些言家的事。
風息山莊有三兄弟,言奉節、言奉義以及言襲的生父言奉禮。
言奉禮不像他的兩位兄長那般強勢,一直體弱多病,是不受重視的言家第三子。
彼時老莊主還在世,莊主之位本是言奉節與言奉義二人之争,直到言襲的出生。
洗心換骨身讓整個世間為之震驚。
可惜言奉禮體弱,言襲長到三歲時他便撒手人寰,隻留下孤兒寡母。禍不單行,沒過多久在一個雷雨夜,言襲的生母也忽然昏迷,直至今日都未醒來。
之後言奉節便成為了莊主,代自己的三弟撫養言襲長大,九歲那年才舍得把他送上無埃劍宗。
想起那日宗門巨變時言奉節的嘴臉,應流揚竟然覺得,言襲隻是冷淡了一點,沒像他伯父半分已經很不錯了。
頌奇把應流揚帶到靠近山莊中心的一棟樓閣前,隻見那門上龍飛鳳舞寫着四個大字:琪花玉樹。
正愣神間,聽見頌奇囑咐道:“我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會長留在東園的人,你隻要聽話,伺候好了小少爺,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是。”應流揚低眉順眼。
隐隐又覺得管家話裡透着幾分奇怪。
伺候?
風息山莊都喜歡這麼說話的嗎?
想起先前在莫家時風息山莊的家仆一個個都盛氣淩人的樣子,應流揚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疑惑,跟着頌奇進了樓内。
“少爺,人到了。”頌奇先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子,恭敬道。
樓内有一股别緻的熏香味道,屏風之後坐着一個少年,應流揚見他的身影從凳子上跳下來,自屏風後走出,眼前忽然一亮。
昨日看得不太真切,今天一看……
言壑是個極其漂亮的少年。
他不似樓容川漂亮的銳利危險,言壑是沒有攻擊性的好看。和昨日披散了頭發不同,今日他的頭發束得一絲不苟,下半截的白發融進他那身純白的衣衫之中,袖口衣擺繡着水墨圖,與他黑白的發色很是合襯。
走來的時候衣袂翻動,隐約能看見藏在山水墨圖裡的金色繡線,在光下看起來華貴炫目。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言壑和言襲小時候也長得太像了,應流揚有一瞬間恍恍惚惚好像回到了幾年前,他與言襲還有謝人間一同練劍時的模樣。
不過言襲慣穿黑衣,人也比言壑更陰郁些,不似言壑,水紅色的嘴唇哪怕不笑也是微微上揚的。
“你發什麼楞?”言壑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滿應流揚的走神。
應流揚搖了搖頭。
“你下去吧。”言壑對頌奇道。
“是。”
頌奇恭恭敬敬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