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去找言襲!
就算之前他不願教,自己如今靈根盡碎,已是窮途末路,難道他還不願意嗎?
就算不願意……隻要古劍訣在他那裡,就有機會。
應流揚猛地坐起來,拍幹淨身上的塵土,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思量。
他身上沒有多餘的錢,天華城到風息山莊相距甚遠,但他想即刻啟程的話……
應流揚取下背上的用粗布裹了一路的霜魄,暗淡的寶劍仍舊鋒利,隐約閃爍着淡藍的光。
他失去了力量,可他的劍沒有。
應流揚垂下眼,把手中的霜魄摸了又摸。
***
第二日清晨,應流揚便又進城去了。
他這次不再遮掩背上的霜魄,大搖大擺把劍背在身後。
有那麼一瞬間他很害怕在城中遇見謝人間,可又隐隐期待遇見謝人間。
應流揚在想,若是遇到了,就告訴他自己要去風息山莊求古劍訣的事,關于他和白缙的事自己絕不多問。
若是遇不見。
就算了吧。
他們尚且年輕,總有機會相遇。
應流揚找到城中最大的當鋪。
天華城的易物閣遠近聞名,閣内之人都是極其通透玲珑的人物,見多識廣,無論何物,隻一眼便能叫出它的來頭。
易物閣門面極大,入了大門發現内裡還有三扇門,關得嚴嚴實實,隻能從門中開的圓口之中窺見一點殘影。
見應流揚走近,一道悅耳的女聲響起:“這位客官典當何物?”
應流揚将霜魄從背後取下,來到門前,道:“當劍。”
圓口之中便出來一隻纖纖玉手。
應流揚垂眼去看,那手腕細瘦白皙,上面戴着一隻極綠的翡翠镯子,襯得皮膚白如凝脂。
即便是不了解玉石的人,一眼也能看出那镯子價值不菲。
應流揚猶豫了幾下,把霜魄遞進圓口之中。
那隻手纖弱無骨,接過霜魄時墜了一墜,沉而不晃,是修煉者掂物的手勢。
拿進去後無言了許久,似乎在細細端詳,過了一會,裡面的人道:“三年前劍冢所出一品名器,可有認主?”
“内無劍靈,所以無主。”應流揚答。
“當真可惜。”那女子歎道:“我記得玄鐵寒石造了一對佩劍,若有一雙是極好的。”
另一把在雲庭禾手裡,想來他也不會落到應流揚這個地步。
“若是有劍靈,你們才不好出手吧。”應流揚聽出話裡壓價的意思,他不解道。
“這你就錯了。”那女子笑起來,聲音清脆得好似泉水叮咚:“有些客人就喜歡有主的劍靈。”
“能賣多少?”應流揚單刀直入。
“噓……”那女子伸出一隻手,抵住了應流揚的唇,悄悄道:“萬物皆有靈,這樣傷感情的事,劍不能聽。”
應流揚不明所以看她。
狹隘的圓口之内,隐約能看見她曼妙的曲線,和抵在唇珠上蔥白似的手指。
既然無劍靈,為何怕它聽見?
“這不叫賣,叫易物。”那女子伸出手,虛空劃了一個數,純白靈力化成的數字在他眼前停留了片刻:“如何?”
五千金。
這可比當初從劍冢請下來便宜太多了。
應流揚苦笑,“這也太低了。”
“易物易物,我們也是有東西相易的。”
“哦?”
那女子遞過來一把木劍。
應流揚接過去,發現那把木劍比尋常的木劍都要沉,但隻有半截,攔腰被人折斷了,劍身上刻的符箓被磨幹淨了,隻有劍柄處隐約還能看見龍飛鳳舞刻着些什麼:
他低頭細細察看,發現是“有刃”二字。
有點好笑,木劍如何有刃?
它之前的主人定是個心高氣傲的人。
應流揚不由得有些好奇。
“此乃千年桃木所鑄,它的前任主人靈力相當強悍,現在劍身之中還有殘餘,你帶在身上,辟邪是夠用了。”
應流揚将那木劍握在手中,摩挲有刃二字許久,似乎是在思考。
默了一會,他的臉上綻出一抹松快的笑意,他收起那木劍道:“斷劍,倒也配我這樣的廢人,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