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聲音,好像是孟風竹的,可是……
他明明走在自己前面啊?
元顧猛地轉回頭去,卻發現面前也是一片黑暗。
好像若有若無有那麼一道白影,不遠不近在眼前飄着,元顧沒辦法出聲,隻好下意識加快腳步,想看看前面的到底……還是不是人。
純白的衣擺虛無地在眼前晃來晃去,一直維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元顧追得癡了,一把上前拽住。
手心傳來冰涼的濕意。
他一低頭,發現自己握住了一雙蒼白的手。
身後有聲音幽幽喊他名字:“元顧。”
再擡起頭來,一個漆黑的後腦勺對着他。
入魇之地,最忌回頭!
他早就跌入妖邪的幻境之中了!
元顧心下大駭,甩開那隻手,從乾坤袋中掏出符箓,咬破舌尖,猛地把血噴在符箓上,另一手極快地将染血的符箓往後腦勺拍。
舌尖之血,陽氣最盛。
“啊——”尖銳的的慘叫聲驟然炸響。
黑暗中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抓住了他,将他從這一片混沌之中拉了出來。
是蕭知言。
元顧一見他,便松了口氣,慌慌張張比劃着自己不知道為什麼被妖邪知道了名姓,一時不備被拽入鬼陣。
還未等蕭知言回答,其他幾個弟子也持着桃木劍從一片混沌中闖了出來。
“師尊!這裡好生邪門!”孟風竹匆匆道,滿臉驚魂未定。
剛剛逃出來的小師弟丁瑜咋咋呼呼道:“哇靠,你們看到沒,是個青衣鬼!我符箓剛掏出來,他就跑了!”
“什麼啊?我看到的是紅衣……”另一個弟子道:“一閃而過,都沒看清長什麼樣。”
“……我看到的是人頭。”孟風竹默默道:“隻有頭,眼睛下面全是血。”
“哇,師兄,還是你看到的比較吓人。”
元顧也着急忙慌想要比劃自己剛剛見到的東西,可其他人七嘴八舌讨論起來自己見到的妖邪,根本顧不上看元顧的手語。
蕭知言不語,忽然抽出絕塵,長劍嗡鳴,淡白的靈力覆在所有人身上,為他們所有人添了一層法陣。
幾人不再言語,紛紛感激道:“多謝師尊。”
确實邪門,鬼陣要知曉名姓才能發動。
在此之前他們從未來過府羅城,這些妖邪怎麼知曉他們名姓的?
有的弟子還陷在鬼陣之中,遲遲沒有出來的迹象,蕭知言數了數竟有半數人之多,待濃重的魇氣散去,先出來的幾人發現這一路竟還在原地,不曾往前走過半步。
蕭知言皺了皺眉,擡起眼觀天象,陰雲密布,已經分不出時辰。
掐指一算,不過片刻,已至傍晚。
這城中的魇氣包裹着妖邪,分不清他們到底是魂還是魔,如今它們在暗處伺機而動,不能再被動下去。
幾人找了附近一間荒廢了許久看起來像是酒館的店,推門進去,燃了掌心火,勉強看清屋内的情況。
酒館内早就空無人煙,蛛網密布,四處都是灰塵,還擺放着許多釀酒的大缸,看起來像是尋常酒家。
孟風竹扇了扇風,被灰塵嗆得直咳嗽:“咳……咳咳……我們在這等其他人破鬼陣嗎?”
“隻能如此了。”丁瑜皺起鼻子,将手中的掌心火燃得更旺了些,向四周照去。
“布陣,守一夜。”蕭知言道。
“是。”
布完陣已不知過去多久,元顧那一下咬得舌尖極重,嘴裡還有一股血味,他還在思索鬼陣的蹊跷之事。
卻聽見在另一角布陣的那邊傳來弟子的疾呼。
“啊……這……這是什麼東西?!”
趕過去一看才發現,酒鋪深處住人的地方,竟然放了一尊巨大的神龛,足足占了半個屋子之大。
孟風竹壯着膽子燃起掌心火,待看清神龛内部,不禁倒吸一口氣。
這個神像,大概頂到屋頂那麼高,借着微弱的火光能看見他半披衣袍,露出背部贲張的肌肉和縱橫無數的刀疤。
神像是背對着衆人的,看不清臉,可雙手卻反過來合十,似乎是在倒拜衆人。
神龛前擺了幾個腦袋大小的壇子。
靠近了有一股腥臭難聞的味道,壇子裡裝的是生肉塊,現下早已經腐爛生蟲,散發陣陣惡臭。
是邪神。
按理說妖邪入侵,是不會留活口的,除非……
在景煙岚身死之前,這間店的老闆就已經開始拜邪神了。
幾個弟子互相對視一眼,又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沉重的蕭知言,都沒有說話。
景煙岚能僅憑一人之力,将整個府羅城為他陪葬,也許并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