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怒氣沖沖的人被這個猝不及防的吻吓到後退幾步,中氣十足的聲音都變得有點虛了:“你……你幹嘛?!”
氣氛好像緩和了點?
應流揚索性不要臉皮,他說:“我看你離得太近了,沒忍住。”
謝人間聽了這話,眼睛都睜大了幾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反倒是應流揚很鎮定地躺回去,打了個哈欠,翻身背對着謝人間,敷衍含糊道:“好困啊,先睡了。”
謝人間:……
眼見他半天沒動靜,應流揚以為糊弄過去了,暗松一口氣的時候忽然感覺謝人間也爬了上來。
引魂術這事肯定沒完,就算現在不談白天謝人間也會問到底,到底找個什麼理由好呢?
不小心記住了就想試着學一學?
會不會太牽強?
胡思亂想着,忽然感覺背後一暖,猶帶潮熱的氣息噴吐在耳邊,聲音很輕,帶着一點小心翼翼。
“你剛剛親我,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應流揚身體一僵。
是不想他繼續問下去的下下策?
或許藏有一點私心。
見應流揚不答,謝人間有些生氣,幹脆把他翻過來。
結果看見應流揚還在閉眼裝睡,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顫動,假得不行,又覺得有點好笑。
他說:“你不回我,我就要親你了。”
那眼珠才停止顫動,慢悠悠地又睜開了眼。
入目是一張極漂亮的臉,并不似溶溶那樣豔麗,反而帶着幾分少年英氣,眉目間都是燦爛熾烈,如初春的桃花。
來不及思考,那張臉越來越近,直到吻住了他。
應流揚愣住了。
這下輪到他不知所措了。
溫熱的唇瓣觸感柔軟,不像剛才匆匆一點根本來不及反應,是真切的一個吻。
應流揚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隻覺得這個吻像是驟然炸開的火花,腦袋嗡地一下,整個時間都靜止了。
他什麼也聽不見,滿眼隻有謝人間。
軟滑的舌像一尾靈活的魚撬開齒關,謝人間壓住他加深了這個吻。
呼吸交纏間漸漸因為這個深吻而急促起來。
潔白出塵的流雲道袍之中摻着大半的紅。
有時紅多一點,像是用朱砂畫滿的畫作,有時白多一點,像是畫上惹人遐思的留白。
謝人間的手撐在應流揚頭側,整個臉因為羞赧而微微泛紅,低頭注視應流揚時眼底盡是無措。
他的聲音低得好像歎息:“太好了……”
他說:“我一直以為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應流揚安靜地看他。
黑暗之中,應流揚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這是世上僅有三個的洗心換骨身。
意氣風發的少年也會情動,會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訴說自己的情意。
應流揚不知道是心動更多,還是興奮更多。
回應似的,他也抱住了謝人間。
無埃劍宗提倡清修,可他們并不是無情無欲的少年。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将這隐秘的一切都歸入暗處,成為彼此不可宣之出口的秘密。
***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已經不見謝人間的蹤影了。
應流揚腦袋有點亂,他有點後悔,像是年少時的某個夢遲遲實現。
可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少年了。
昆侖仙境的指示讓洗心換骨身二十歲入世,否則會有大劫。
下月他繼任宗主,言襲和謝人間還能在宗門待上一年,他是不指望言襲能留在無埃劍宗輔佐自己了,但謝人間呢?
也許出于多年友情謝人間會在無埃劍宗多留幾年,但謝人間還有家人,他的家在千裡之外的天華城,他在這世間總要走一遭,不可能長久地留在無埃劍宗。
到底有什麼辦法能讓他留下呢?
或許僅憑友情是不行的,但如果是另一種感情呢?
應流揚知道這樣的想法真的很卑劣,可如果能鞏固自己的宗主之位,何妨一試?
想到這裡,他定了定心神,起身洗漱去了。
中午時方回軒急匆匆來找應流揚。
“少宗主,我們實在拉不動方師尊。”
一問才知道,中午本該是他的符箓課也沒見人影,方回軒心道不好,連忙下山去尋,果然發現人在酒館裡頭喝得爛醉,還不肯走,幾個弟子都拉不動他,方回軒生怕出了什麼事趕緊來找應流揚幫忙。
往年這種事都是他和謝人間去處理,應流揚也到處去謝人間常待的地方尋了一通,結果今日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謝人間。
來不及多想,隻能跟着方回軒匆匆下山。
禦劍到半山腰時,正好碰見言襲獨自上山。
瘦高的背影背着兩把劍,黑衣、白發,束得一絲不苟,看起來清冷寂寥。
竟沒禦劍,反而心事重重似的在慢悠悠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