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想看看謝人間。
練劍雖苦,但謝人間也未曾少過親情。
十歲之後,他們開始練無塵劍法。
謝人間和言襲不到一年就學完了全章,那時應流揚一半也沒學到。
他心中不服,每日和謝人間同吃同住,甚至在謝人間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下神實子增長靈力,他不明白為什麼謝人間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從來沒認真看過劍訣,随便掃一眼就能遠遠勝過他。
不甘就像一顆種子,深埋在心裡,随着謝人間和言襲遠超常人的優秀而瘋長。
應流揚在它長成陰暗的嫉妒之前,不再和謝人間同住。
……
夕霧峰條件不錯,謝人間的床睡兩個成年男子也綽綽有餘。
似乎有一段時間沒那麼放松了,再加上剛剛泡過溫泉,困意很快襲來,應流揚沉沉睡去。
謝人間才洗漱完便看見床上有個已然睡熟的人,不由得小聲叨叨起來:“睡這麼快……還想聊聊天呢。”
嘴上抱怨着,卻還是輕手輕腳上了床。
搬進夕霧峰後那個神秘人果然沒再來了,應流揚一連睡了幾日好覺,早上按時練劍,第一次覺得屬于自己的夜晚是多麼美妙。
為防像上次碧梧村那次發生變故,直到下月壽辰前都沒有再安排應流揚出去除魔了。
應流揚這陣子難得清閑,白天練劍順便教新進的弟子,和謝人間插科打诨,晚上泡泡溫泉回去睡覺,安穩得不行。
除了……
他沒去找言襲問古劍訣的事。
主要是沒碰上,碰上了再說也不遲。應流揚這樣安慰着自己,便心安理得拖了起來。
古劍訣他想學,但是想到言襲那張冷臉他又覺得還沒做好心理建設。
可惜安穩的日子沒過多久。
這日夜裡謝人間遲遲沒回,應流揚睡到半夜感覺床頭又有人。
之前的事給他的陰影還未完全消散,他吓得反射性坐起來就拿劍,黑暗中看清了那襲紅衣後松了口氣。
不是别人,是謝人間。
“你幹嘛?這麼晚回來還不說話。”應流揚放下霜魄,抱怨道。
“……”謝人間沒理他,一雙桃花眼在夜裡幽幽看他。
應流揚:?
“夢遊?”
謝人間的語氣平靜,确是少見的冷淡,他道:“有人跟我說,你偷學了我的引魂術。”
“……”這下輪到應流揚說不出話了。
那點兒睡意也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此事應天行特地囑咐過那日去村莊的幾個弟子不要外傳,知曉此事的除了他們也隻有兩位師尊和言襲。
那日去的都是信得過的弟子,一連過去幾月宗門上下也沒走漏什麼風聲,隻說應流揚是閉關修養去了,偏偏這陣子某人回來後漏了。
還能有誰?應流揚咬牙切齒。
簡直是上輩子的克星,從小到大爬桃樹被告狀、逃課被告狀、喝酒被告狀、甚至上課瞌睡也被告狀。
言襲簡直就像是一個時刻規訓應流揚的戒尺。
怎麼一個看起來清雅絕塵的人這麼愛告狀的!這麼閑練劍去啊!
“說話!怎麼回事?”見應流揚久久不回,謝人間的語氣暴躁起來。
應流揚體質和他不同,偷學引魂術此事非同小可,嚴重可能喪命。
應流揚默了默,說:“也不是……”
謝人間一步逼近床頭,眼神淩厲:“你不知道引魂術稍有不慎會導緻三魂無法回體,失魂則死?!”
“……知道。”
“知道你還偷學?!”謝人間步步緊逼,整個身影立在床頭,将應流揚籠罩在黑暗之中。
唯有零星一點光漏進應流揚驚慌失措的眼裡。
“……”
應天行和他說,言襲的風息訣是不可求了,但謝人間的引魂術有起式,有口訣,是有章法之物。
世間萬事萬物皆有章法,既有章法那便能尋得修習之道。
此後應流揚便一直借着和謝人間的親密關系,靠他那過目不忘的天賦,硬是記下了引魂術。
雖見不得人,但确實讓應流揚實力增強了不少,若不是被困于肉身蛇塔之内,這本是應流揚的保命之法。
“說話!”謝人間俯身,扣住應流揚的肩膀,眼底是沉痛失望:“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為什麼?因為他聽話,因為他想變強。
正是因為他們之間天塹一般的差距,所以才要做這種事。
二人之間的距離近無可近,甚至能感覺到謝人間鼻息噴在他的臉上,溫熱的,帶着清淡的花香。
應流揚不敢看他的眼,滿腦子想着怎麼把這事糊弄過去。
“你說話啊?”謝人間想要一個回答,哪怕是騙他也好。
他惶恐于多年的友人學自己的絕學秘術是不是早就有所圖謀,刻意接近自己,又惶恐如果那次應流揚真的因為引魂術出了什麼岔子……
他不敢想。
最後,他看見那雙琥珀色的眼轉了轉,終于直視自己。
他看見他的喉結滑動了一下,似乎是在下定決心。
應流揚越靠越近,最後,蜻蜓點水一般,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