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衣疏影揮動扇子。
“什麼人?”鳳箫聲一展七色彩練,法寶無風自動,沖破房門,從外打包了兩個人回來,還順帶關上了門。
這年頭關上門來,講個悄悄話,總是要被探聽。隔牆有耳也就算了,個個牆都有耳,這算什麼事?難不成要她每次辦事都先把周圍人的耳朵割下來?
熱毒燒得鳳箫聲心火旺盛。她摯愛的姐姐下落不明,面前站着一個要殺不能殺的大仇敵。閉門造車還要被打聽,使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出掌就要打人。
“我知道!”
其中一位被俘虜的人,芙蓉姑娘意簡言赅,成功遏制住鳳箫聲的殺招。中途停止的掌風,拂過翻身擋在她身前的煙水寒面容,吹動她耳旁的鬓發。
“你知道什麼?就你知道。”嘴巴在那叭叭叭,就你有理。
“請坐。”衣疏影用絲線撥動房内椅子,請她們二人就坐。
人與人的關系複雜多變,昨天還稱兄道弟,今兒個就要你死我活。看了一出好戲的他,有些歎息那一掌沒能落到實處。
被七色彩練綁着的芙蓉姑娘,強自鎮定。
“馭民五術,古皆有之。已與帝王之術融為一體,互為表裡。要治下而禦國,使其王朝長盛不衰。對帝王而言,最簡潔有效的法子便是愚民?、弱民?、疲民?、辱民?、貧民?。”
“什麼意思?”鳳箫聲覺得芙蓉姑娘在驢她。
芙蓉姑娘挨個诠釋,“統一民衆思想,達成高度控制。強調國家利益高于一切,個人的私欲要為集體而讓步。除主流理念之外的想法,皆為禁制。壟斷教育,學閥自成一體。使底下群衆保持癡愚,不再具備個人思考能力,隻以官府出示的公告為正理。”
“剝奪平民聲量,衰減其力量。碾碎尊嚴,踐踏榮辱。讓他們時刻保持着疲于奔命的狀态,身心疲憊。終日為一日三餐等繁瑣事務勞苦,無餘暇思考為何自己會陷落至此。”
“然後煽動底層互害,互相揭發,要他們彼此仇視,日日陷入恐慌驚亂的氛圍之中,而不能在團聚起對付國家之力。則國強也。”
“這樣荒唐的話,你說出來自己信,還想用來诓騙于我?”鳳箫聲聽笑了,回頭瞥見衣疏影煞有其事的神情,不知道自己是眼神出錯了,還是耳朵出錯了。
不,錯的不是她,肯定是這兩個人的問題。
鳳箫聲踢了踢蹲坐在地,同樣被她捆了的煙水寒,“你說句話呀。他們自顧自在那一問一答,都演上了。回答的内容是不是格外的離譜,都不在譜上。”
煙水寒贊同,“對頭,我也不認可芙蓉姑娘的答案,會是标準答案。”
“不管你們信與不信,實踐方能出真知。至少每一個朝代的君王,都會用此類方法削減民衆,從而使他的王圖霸業,千秋萬載。”而那也僅是虛幻。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上升的路徑被徹底堵死,帝王将相家能用一屋子的鮮甜瓜果,單純充點香味,而放到爛了也并不享用,流浪街頭的群體多餓死,那這個妄想長生不衰的王朝,也到了該衰亡的時候。
“我不贊同。”煙水寒又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每一代王朝的覆滅與興起,最無辜,且受害最重的,就是底層的民衆。有能耐的人早尋七八百個護衛庇佑住自家的财産和眷屬。”
“贊不贊同先放一邊。”衣疏影無異于在龐雜的事情上多費口舌,他隻是引入了一個觀點,而并不打算多做擴展。“你姐姐犯了忌諱,被群起而攻之。你要做的就是把水攪渾,圍魏救趙。”
“你說話能不能直率點?顧左右而言他很好玩嗎?有這個白費口舌的功夫,我早找到了姐姐。”鳳箫聲不欲聽他東扯一句,西扯一句,要他直說重點。
“當民賤而産豐,奴隸制度表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種賤籍,發配,區分士、農、工、商的等級制度。”
衣疏影一手拍在他們所處的吐曜地區,“而實際上,黑市橫行,被豢養、拘禁的奴隸,比比皆是,你要做的,就是解放他們,讓這群被視作比生産力更低賤的人,重新擁有人權。”
他說到這,自己都笑了。
生為人和伴生靈雜交的衍生物,竟然關注起了人類都漠不關心的人格權益。
身為賤籍的芙蓉姑娘,冷不丁出聲,“我可以幫助你,以效仿撻拔太後,重建女學的名義,掀動第二輪風波。要有志之士,掀起新的□□。”
“而你,也要幫我——”芙蓉顫着唇,接起被烙鐵燙出一塊塊疤痕的肚皮,“消滅你力所能及範圍内,看見的所有秦樓楚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