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龍不是龍,是周身布滿環節的環毛蚓,一般為一個手掌的長度,老幼婦孺皆可代入。
有個常用的俗名,叫做蚯蚓。
多為雨後可見,一大群紅彤彤的蚯蚓鑽出地面。沒有太大的害處,還能入藥,是中草藥常見的藥材,就是怪惡心人的。
而今兒個作亂的地龍,潛伏在落風寨下,接受契主的命令,玩命的倒騰。
其身長兩丈有餘,光冒出頭來的軀幹,粗壯程度就足有成年男兒大小。是專人用骨肉、鮮血,精心養護出來,作為戰場對敵、攻城拔寨的手段時,當真是能起到藥到命除的作用。
環毛蚓本身具有身為環節動物的缺點。不外乎智力低下,無甚智能反饋。
可用得好了,就是居家必備,殺人越貨的不二産品。隻要鑽到敵人所在陣營,笨重的身子上下一翻,敵方熟悉的地盤就成了實打實的墳墓。連坑都不用挖。
披着鬥篷的審死官,撫摸着環毛蚓頭部。
蓋頭遮住的下半張臉一動,剛要說些什麼,就被張開口器的伴生靈一口吞了。
成組的體節重複着舒張收縮的動作,餘着契約對象的下半身還留在口外,一動不動。
身側的同伴往後捎了捎,不是太想靠近食腐性的無脊椎生物。
在同為審死官山吐月看來,這類生物醜陋有餘,美貌不足。智能幾乎等同于無不說,還怪令人作嘔的。
他假裝悲恸地擠了擠并不存在的淚水,用手一抹,咧出一個笑臉,“千重,安心去吧。我會懷念你的。願十大閻羅與你同在。”
外袍被腐蝕掉的雲千重,雙臂一張,掰開伴生靈的嘴,“我還沒死呢,不用提前念悼詞。”
她撫摸着伴生靈的剛毛,親親熱熱地與它湊在一起,随即低下眼,用一種哀怨、歎惋的語氣,“小壞它,隻是想要跟人們和平相處而已,并沒有做錯什麼。”
“錯了的人,是我。”
雲千重擡眼看向山吐月,深情款款的目光轉為寒風般冷冽,“飼養着雙盤吸蟲的你,才沒有資格嫌棄我。”
“安啦,安啦。我向來是很尊重你的,我們是同伴不是嗎?”
擁有同一個志向,用盡自己的力量,滌蕩塵世的不公,将世界轉為他們期盼的模樣。山吐月賠着笑,兩隻手掌搭在一起,相互揉搓。
剛緩和完氣氛的男子,變臉速度極快。“但是你這次做的不大妙哦。千重。”
前一秒春風和煦的山吐月,後一秒宛如秋夜蕭瑟。他快速冷下臉來,扣着雲千重的肩,朝向落風寨方位,“你毀掉了落風寨沒有錯。隻是……”
他遙望着廢墟之上赫然張開的空中綢面,“這不是全都沒有幹掉嗎?”
“事出有因。”
雲千重咬了下唇,有點不大願意承認自己的失誤。
“地龍在行動之前就被人率先察覺了。那人身旁還跟着一個堅定地信任着她,在危急關頭能飛速做出決斷,并力挽狂瀾的人。”
後者的勇氣和果斷不容小觑,目前陷入泥沙之下,算是被解決掉了。暫且不用考慮。
前者的修為她琢磨不透,應該是在她之上的,興許比他們兩人結合起來還要高。
偏她感應到的靈能異常的弱,似海上渡船,搖搖晃晃,總不穩定。
那人許是受過不可挽回的重傷。若非如此,十三州當有她的名字遠播。
“沒辦法,就讓我來愉快地收尾吧。”
山吐月回味着生死觀的宗旨,單手放在額前,吟誦着道觀的教義,“逐鹿者,不顧兔。緊盯着唯一的目标奮發前行,别讓其他龐雜小事影響你的心境……”
他念到一半,實在是念不下去了。受到外力幹擾的他,低頭瞅着對自己瘋狂上手的雲千重,“你是在做什麼?”
雲千重扯掉山吐月脖子前綁着的系帶,一件件扒着他的衣衫,給自己換上。
快被扒光了的山吐月,嬌羞地捂住一清二白的白斬雞身材。“再饑渴也不能對生死觀裡的人下手吧?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你專挑窩邊的操啊?”
借幾件衣袍而已嘛,又不是借他的皮囊,還怪小氣巴啦的。就該讓水明樓治上一治,他就本分老實多了。雲千重不客氣地将夥伴扒了個精光。
在兩人鬥嘴期間,山吐月的伴生靈已聽從契約者的号令,往落風寨的方向飛去。
洞察先機的鳳霜落,劈開鉗制着百姓們的繩索,要他們趕緊往森林密布的方向跑,絕對不要回頭。“敵襲要來了。”
“什麼敵襲,在哪裡?”她怎麼沒看見,敵人是誰?白芸夕四處張望,不解其法。
“十……”
鳳霜落解除禁锢着落風寨土匪們的鐐铐,讓他們各自離去。
人各有命,大家都在黃泉路上,沒有先後之分,也不好拘着他們。如果不慎死了,那就是為自己的累累罪行贖罪。
“九……”
鳳霜落掐着傷神的夜雲輕下巴,用疼痛強迫對方回神。“慢慢她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安然無恙。你有孕在身,敵人将至,還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個吧。”
“活下去,才能跟慢慢再次相會。”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