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為賤賣,掙筆口糧,即當為菜人。
要保持肉質的新鮮,買賣的屠戶不是一下手起刀落,了斷菜人的性命。
而是任由前來挑選食材的客人指點,要哪個部位的肉當即切下來,保證肉割出來鮮靈,血濺出來尚且流動。
二為典妻,夫家對外公開租借妻子,用她的身體、生育能力,以物換物,以物易财。
變相淪為妓女的妻子,勞累了一天,放眼望去,無處不是青樓楚館。
她的身子被人糟踐,心靈也毀壞到不成樣。
名聲敗壞,走過每條街道都要被街坊鄰居指指點點,明裡暗裡戳脊梁骨,而無人去訓斥偷奸耍滑的丈夫。
僥幸回到家,累到極點,要坐下來歇一歇,還要被人往肚子狠踹一腳,扯住她的頭發,罵罵咧咧地使喚她起來幹活。陰陽怪氣她是富裕日子過慣了,回到家中竟然敢擺架子。
夜雲輕不想當有口難言的愛寵,每日跪在鳳箫聲腿邊服侍,卻又入不了她的眼,也不願意當垂首帖耳的奴仆,被二小姐踩着要害不能動,隻能眼睜睜看着它脹大而無所适從。
其中更不想的,就是當任勞任怨的妻子。
勞心勞累,付出的勞苦不會被記在心裡。
分明一輩子都繞着鍋碗瓢盆轉,連伸手拿錢購買食材,料理一大家子人的口糧都要看人臉色,被罵作是敗家娘們。
含辛茹苦帶出來的孩子,少被父親管教,又能從對方獲得錢财、物品,從而更喜歡父親。
這太可怕了,簡直是一場以死亡為終止的噩夢。竟有無數女性對此樂此不疲,前仆後繼。
是被騙了吧?被她們的父母長輩、社會環境詐騙。
她們生活的圈子就那麼小,太多人從小到大就是坐井觀天。
既得利益者也不願意分出大量的肉,所以盡可能地壘高女孩們獲取外部信息的城牆,拆除她們通往外界廣闊天地的橋梁。
許多夫人、小姐們口口聲聲,要郎君、父親、兄弟易地而處,祈求他們以心換心,明白她們的處境。
那哪可能呢,他們隻會更加慶幸自己是個男兒身,樂滋滋地端坐高台,欣賞她們的困境。
夜雲輕撩動下袍,依照學來的法子坦然下跪,向鳳家為數不多的大善人鳳霜落請求,求她指點自己一條明路。
她前方的路途昏晦不明,竟就求到她的跟前,要她來指引,哪來那麼好的事?鳳霜落抹去眼角沾染的淚,紅腫的右臉頰被夜風吹得刺啦刺啦地紮。
還是為夜雲輕指了一條好路。
在大小姐引薦下,夜雲輕成了鳳箫聲的徒弟。
她此舉也不全然是為了夜雲輕,是要起到一箭雙雕的作用。
本意是終結奴仆的苦難,順帶讓妹妹收收心,别再小孩心性,連開了智的生靈都要綁來玩樂。
鳳箫聲她……換個方子玩樂。
每當鳳二小姐擡起腳,示意收下的徒弟來按,一點都沒有名門閨秀内斂矜持的樣兒。
他就隔着跪伏在地,湊在師父膝蓋前,擡起她一隻腳。隔着足袋按壓她腳面的穴位,從足通谷碾到金門,一手就能扣住申脈、仆參兩穴,途徑跗陽進到委中,再到承扶……
往往這時候,意興闌珊的師父就犯了困。
師父的師父、他昔日的死敵、今日的師祖寒江雪誦書聲不止,他手頭的活自然沒有停止的道理。
于是,繞着陰廉、五裡,抵達會陰,揉出一手黏膩了,還要用上嘴去侍弄。
寒冽的北風刮起隔絕視線的珠簾,謹遵男女大防的師祖寒江雪聽了聲,隔着叮咚脆響的簾子,直視着夜雲輕的動作。
他看着他掀起偷閑耍懶的徒弟下擺,依從蛇類鑽洞的本性,滑不溜秋地溜了進去。接着徒弟壓在書卷上的手指跳動了幾下,像承受不住什麼的,又倏忽松了開來,軟癱了出去。
随着承力點的卸力,她的身體按着慣性下滑,又被一波波的沖擊拱了回去。
等夜雲輕酒足飯飽,濕着一張臉探出頭來,便見理應對徒弟的遭遇施予援手的寒江雪,依然站在原地,維持同一個姿勢,似乎是被什麼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困住。
是不能動,還是不敢動呢?
看樣子是會給自己找個托詞,例如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而夜雲輕扯了絹布淨臉,戳破對方自欺欺人的事實。
——你硬了。
要扯來新衣替鳳箫聲更換的弟子,迎上師祖襲來的殺招。師父在他蛇信子附帶的輕量毒素下,會有一場好夢,不用害怕驚擾到對方。可師祖的行為,他又看不透。
人被揭穿真相時,為何會惱羞成怒呢?
夜雲輕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