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所驿站,前一天,驿站主人将最好的房間、也就是他們夫妻的卧室讓給投宿的貴族老爺,雖然他根本沒住。
伯特利叫來隔壁的女仆。她一進門,一眼看到主人身邊的女孩,一時驚得問安都忘了。
“幫她穿好,”伯特利指指床上一口敞開的手提箱。裡面是一套完整的女士禮服。
“哦,哦,”女仆連連點頭,手伸向女孩的頭發,“天呐,真的嗎?這麼多,這麼美……”
“别管她的頭發,”伯特利含笑道,“這個我弄就是了。”
接下來,書拉密又體驗了一遍流程,不過繁冗加倍。直到最後,女仆為她披上天藍色的外袍,後退一步、瞪大眼欣賞,還在驚歎不止。
伯特利放下她的長發,做成半編半散的發式,披上綴滿珍珠的頭紗,再戴一頂插着藍色勿忘我的頭冠。“也許可以化點妝,不過,似乎也沒有必要,”他笑道,從另一個匣子裡挑選珠寶。
書拉密依舊戴着秘祈人十字架和墜着黑石頭的銀鍊。“……我想,你不會摘下它們吧?”
“不摘,”她輕聲說。
伯特利選了一條鑲大顆紅寶石的多層珠鍊,剛好把銀鍊蓋住。黑色的十字架露在外面。
“行,我們走吧。”
此時,正值清晨。亞伯拉罕的家仆屏退閑雜人等,護送二人下樓,登上裝飾着家紋的馬車,一前一後還有仆人乘坐的馬車。
驿站離城市不遠。
耶利哥城内能否傳送,有一套相當麻煩的規則,但伯特利做下這些安排,主要還是為了“貴族的排場”。
她撥開一角窗簾,窺視道旁的民居和莊田。“進城後就别看了,”伯特利說,“現在的城市,跟光輝紀元可不同。”
果然,過城門沒多久,地面就變得坑坑窪窪,馬車搖搖晃晃。吵鬧——非常吵鬧,謾罵、吆喝、哀嚎,唯一清晰的就是車夫甩動鞭子,仆役不斷喝退擋路的乞丐。臭味。濃厚、嗆人的臭味。好像趟在露天垃圾場的臭味。
“這是下城區。”
伯特利随手放個法術。車内的空氣又變得清新,花香四溢。
過了一程,氛圍有所改觀。道路變得寬平,車夫和跟車的仆人也不那麼暴躁。遠遠,她聽見一陣悠揚的鐘聲。
“……我們到了,”伯特利攙着她的手,扶她下車。
“最後一段,你自己走吧;我不是那位主的信徒。”
她點頭,拾級走上高高的台階。台階上是恢弘壯麗的教堂,鐘聲交織鳴響,鐘樓高聳入雲。大門敞開,白衣白發的天使緩步而出。
教堂以無數淩厲的線條組成了輪廓,有如筆直的箭頭直插天空。隐約,她看到一個紅點,越來越大——一聲響亮的呼哨,一匹雄壯的獅鹫俯沖過來,駕馭它的是梅迪奇,從半空一躍而下,直接落在教堂的門前。迎風獵獵的鬥篷如一團火,紛亂的長發像火燒的雲。
畫幅的中央,定格了三人的身影。
命運在此刻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