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目光都随蒼木的手指望去,恰好,女孩穿的是一件純白的棉布睡衣,如果被帶顔色的液體打濕,無論多細微的顔色都會留下痕迹。
但是,沒有——
被浸濕的袖子呈現半透明狀,濕漉漉地貼在她胳膊上,能隐約看見皮膚。
除此之外,再無半點雜色。
三山香子驚跳起來,将台燈對準那女孩,同時急速退到蒼木身邊:“她該不會已經被附身了吧?然後把我們引到這邊……”
“我覺得不至于。”蒼木伸出手,撥弄了下浴缸中的涼水,隐隐感到有些違和之處,卻說不上來。
“怎麼會?”女孩沒注意到兩人的對話,滿心都被這信息占據,她撲到浴缸旁,兩隻手伸進水中瘋狂地摸索,将三山吓了一跳,口中喃喃:“小月,怎麼會,小月去了哪來……”
“啧。”三山香子放下台燈,心裡大概開始懷疑起是這女孩撒謊,或是有什麼精神疾病,随口道:“是不是出去了?比如去舞蹈教室練舞。”
“絕對沒有!”女孩猛得大喊一聲,停下動作,轉過頭來,死死盯着她,将三山香子吓得一哆嗦——她眼睛發紅,頭發淩亂,俨然一副情緒過激的模樣:“我親眼,我親眼看到的!一推開門,浴室裡熱氣彌漫,小月就坐在浴缸裡,然後!然後——”
“不要激動,注意心髒。”蒼木給香子遞了個眼神,示意她放下台燈,以免刺激對方。
蒼木朝着女孩伸手,盡可能放柔語氣,斟酌着用詞:“我知道你一定很着急小月的下落,但現在太晚了,大家都不是專業人員,繼續待下去說不定會破壞現場,我們先離開浴室。”
三山見狀扯下旁邊置物架上的浴巾,讓女孩擦拭身體,兩人一左一右夾着她,半推半哄,把人帶出房間。
“我們該報警嗎?”女孩恢複了些理智,不再哆嗦,小聲問道。
很難。
三人都心知肚明,這裡沒有信号不說,她們的通訊設備也都被收走了。想要報警就避不開管家那關,但以對方一貫的态度……
“報警是必須的,但不是現在。”蒼木盡可能以她能接受的方式說明情況:“我們都不知道管家和侍從的住所,現在外出的危險性太大了,等到明天早上,我們再去房間找一圈,如果還找不到小月,便去報警。”
“不能現在去嗎?再晚一點小月就會多一分危險。”女孩哀求蒼木:“你不是會功夫嗎?可以陪着我。”
三山香子聽得張目結舌,正要開口,蒼木不動聲色地按了按她的手,讓她别急着說話,自己靜靜地看着女孩。
她的表情不曾變動,也沒有愧意,柔和而堅定地表達了态度——先保證自身安全,再向别人伸出援助。
女孩抽噎一聲,低下頭:“好,好吧……我能在你們宿舍過夜嗎?求你們了……我,我……實在不敢回去……”
“好,你去把被子抱過來吧。”蒼木搶在香子開口前答應了下來。
女孩得到了應允,立即去房間收拾東西,三山和蒼木回到套房,将客廳沙發上的雜物移開,準備用它收留客人。
兩人都沒有邀請女孩和自己擠一張床的善心。
“她怎麼能直接說出那種話!”三山壓低了聲音,對剛剛的事情感到氣憤:“你又不是她家的保镖。”
蒼木看上去還沒她高,居然如此理直氣壯地提出請求,就算能打幾招又怎麼樣,真出了危險她來負責嗎?
“可能是太着急了,畢竟親眼看到朋友消失。”蒼木勉強找着理由:“還是謝謝你為我着想。”
三山像看傻子一樣看着蒼木,又伸出手略帶憐憫地摸了摸她的頭發:“你該不會以為她說的是真的吧?世界上哪有什麼鬼……沒準是泡澡的時候從窗戶旁掉下去了?”
蒼木沒吭聲,她不太懷疑女孩撒謊的可能性——她連請求的情商都低到不會掩飾,而着急和驚恐能靠表演達到這種程度,也沒必要參加【猩紅盛宴】了,直接大河劇出道拿獎。
不過三山的話,也不算錯誤。
她們将女孩安置好後,重新回到房間,蒼木看着月光照耀下的玫瑰牆紙,陷入思考。
鬼或許存在,可,【異能者】倒是真實存在的。
這種擁有奇異能力的人在橫濱并不稀奇,蒼木見過很多,她的監護人蘭堂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并非鬧鬼而是有人有異能力作亂,一切便很好解釋了。
這也是蒼木拒絕陪伴的緣由,她或許能對付普通人,但絕對打不過暗處伺機而動的異能者。
隻是,這個不知藏身何處的家夥,他/她的目的是什麼呢?
蒼木翻來覆去地想着,隻覺得頭昏腦漲,勉強睡去時,敲門聲再度響起。
原來又到了早晨時間嗎……
她出了房間,已經做好了在臉上看到黑眼圈的準備,但,居然沒有。
“真好,你用了什麼眼霜嗎?”三山香子滿臉羨慕地看過來,她眼下的烏青彰顯着昨夜的勞累,此時正從化妝箱裡掏出自己的遮瑕。
“欸,沒有。”蒼木還沒有單獨塗眼霜的習慣,剛想解釋,回憶其昨天,她補充道:“不過酒店自備的面膜還不錯,我昨天塗了。”
“這麼好用。”香子有些驚訝:“那回頭我也試試。”
沙發上的女孩還在睡,看樣子昨天吓得不輕,兩人把她搖醒,又去隔壁套房搜了一圈,依舊沒有小月的蹤影。
女孩決定自己去找管家,請他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