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可怯懦低聲:“……皇上無須記挂,不妨事的。”
李玦未出聲,倒是竹月立即跪在地上道:“皇上……因是佳節,主子不想因瑣事讓您分心,其實主子并非感染風寒,而是,是……是太後娘娘責罰了主子,主子傷得重,若不帶面巾實在是見不得人。”
妃嫔席上的趙晴聞言面露擔憂,想要張口辯解,可隐隐瞧見許多人目光順便朝着她方向看來,一時緊張得掌心出汗,不知不覺彎了脊梁,如鹌鹑般頭垂得越來越低。
“哦?”李柔瞧着,不緊不慢地插話,問道,“所以,你家主子方才是欺君了?”
孫妙可深深擰眉,這個長公主,無冤無仇的,怎的如此陰魂不散。
李玦擰眉,側目看過來:“究竟怎麼回事?”
劉得全低聲幾句,跪在地上的竹月将今日在禦花園裡太後責罰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李柔聽後歪着身子,幽幽歎道:“原來不是昭儀的不是,竟是太後的不是。”
她哼了聲,涼涼道:“早聽過太後在後宮威嚴非同一般,記得起初還責罰過皇嫂,不想今日連孫昭儀也遭了懲戒。”不知想到什麼,又是嗤口氣,直起身時竟将酒杯都摔了,一掌拍于桌案,憤憤,“說來說去竟還是為着趙啟,難道一日尋不着趙啟,太後還不讓旁人安甯了?”
李玦低斥:“阿柔!”
李柔努努唇,配合着抿了唇,不再作聲,但明眼人都能瞧出她眉眼不耐。
李玦屏息後再看跪着的孫妙可,道:“孫昭儀既有傷暫且回宮修養,今日宴席不必再勉強。”
“……”孫妙可隻覺心跳得奇異快起來,她頂着太後禁令在宴上展露傷情,為的是得皇上憐惜,怎能隻換得一句不輕不重地回宮去?若是太後得知來尋麻煩又該如何?隻有皇上金口玉言才讓人安心呐。
譬如,聽聞當日太後為難謝氏,皇上出面維護時便當時與太後争執,道為太後安甯,往後謝氏不必再向永安宮請安。怎的到了她這兒,皇上一句安慰也無。
孫妙可未動身,眼睫輕顫,不願離去,偏巧謝蕪已看出她心思,轉身溫然求情道:“皇上,孫妹妹與太後起龃龉實屬無心,今日在禦花園太後已行了責罰,想來太後在氣頭上才會由此行徑,總不至于真的為難孫妹妹。”
孫妙可眉心一皺,心中暗恨謝蕪。
她要的是皇上顧惜,幾時輪得到謝蕪貓哭耗子假好心。
李玦沉思幾息,唇角扯動,道:“母後既有旨意,孫昭儀亦要養傷暫居披香殿也是好的,先下去罷。”
謝蕪眼底閃過一抹流光,能瞧得出孫妙可夜宴這身行裝是精心裝扮過,雖帶着傷,眼卻是楚楚動人,令人生憐,孫妙可未能捕獲李玦憐惜,她倒是不介意幫孫妙可一把。
她笑着請示:“孫妹妹有傷在身,不若臣妾先送孫妹妹回宮。”
李玦颔首:“也好。”
孫妙可瞳孔擴張兩分,還未等她再來得及去看皇上的眼隻見謝蕪已行至面前挽上了手,内心憤懑登時憋了一口氣,可礙于現狀她無法發作隻能随着謝蕪離開。
待走出殿,剛穿過廊角,孫妙可前一瞬柔弱,下一瞬便甩開手。
孫妙可直起脊梁,徑自整理衣衫,斜睨一眼,再無柔弱不客氣道:“你這又是做的什麼戲?”
謝蕪早有防備已然向身側移開半步,溫然牽唇:“妹妹何出此言?”
“别裝了,”孫妙可冷笑,“别以為我會信你的話,你會如此好心?”還不是為了在皇上面前做樣子,想着讓皇上信她的鬼話!從前謝蕪就是如此,看着人畜無害,然則最有心計最陰毒的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