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

就是傳聞中肆意跋扈，将規矩體統都踩于腳下荒淫無道的長公主？

衆人再見李柔紛紛變了臉色。

被人按着肩膀壓在地上時王志遠瞬間醒了神，一臉茫然慌張向四處探望，叫喊：“這，這是何故？”

即便是長公主也不能随意商人吧。

随玉面色嚴肅，斥責：“長公主面前，豈容你放肆。”

長，長公主？

王志遠面色白了又白，想要行禮磕頭，卻礙于被挾制姿勢，隻得又是局促又是戰戰兢兢開口:“參見長公主，參見長公主。”

李柔笑得溫柔，手中的織金繡蝶團扇遮了面容，隻露着因笑而彎眉眼細問：“誰準許你方才用那種目光盯着本宮瞧？”

她眼中盛着笑，視線卻越來越冷，“肆意窺探，是罪。既有罪，便當罰。”

“……我……”此時酒醒了大半，王志遠又驚又怕，視線拼命擡起時瞧見了一旁的謝蕪，張口就喊救命，“表妹救我，表妹，表妹快救救我。”

謝蕪隻瞧着并未出聲。

她心知李柔想懲戒的人，她開口，李柔未必會給她面子容許。

再則，她并不想開口求情。

衆人眼見王志遠求人，視線看向貴妃方向，在看清貴妃面容時，再聯系方才王志遠談吐，眼神中已有微詞，事關皇家，事關權勢，他們不過凡夫俗子，又有誰有膽量過問。

王志遠等了又等不見貴妃表妹說話，費力擡起身子去看，卻隻見貴妃表妹面上又是漠然又是冷淡，忽的想起起先在家時自己的失态之舉，那時貴妃表妹嫌惡的眼神他至今想起來仍覺傷心，如今瞧着貴妃表妹高高在上，冷眼旁觀的模樣，心内失落到極點，又轉而開始心疼，偏一旁的長公主威勢實在厲害得緊，一股沒由來的寒氣從腳底心竄上來，他又慌又急得，腦門出了一頭汗，及時改了口：“貴妃救我，求貴妃救我。”

謝蕪未做聲已然移開了眼，

李柔将二人反應看在眼中，卻仍笑吟吟看向謝蕪方向：“如何，貴妃可要因他向本宮求情？”

在場衆人雖不敢貿然言語，但目光紛紛悄悄注意貴妃方向。

謝蕪心覺李柔真是給她出了個難題。

李柔看似将選擇權交于她，可若是由她開口，放與不放都不好。

王志遠本就是庸俗好色之徒，他是否安好她并不在意，可王志遠口中荒唐言語在先，若她此時出言維護，豈不是做實了她與之沆瀣一氣。

思慮一瞬，謝蕪不卑不亢，淡然出聲：“表兄招惹殿下有錯在先，殿下處置即可。”

“嗯——”李柔語調尾音留的長了些，上挑長眉顯出她如今的好心情，她面上兒始終帶着笑吟吟，手指一揚，“既如此，便将人拖下去吧。”

王志遠還未從二人言語中回神，身上一重已被人拖去一旁，他倉惶開口想要再度求情，擡頭的一瞬眼前一道寒光閃過，眼前徹底昏暗，接着疼痛鋪天蓋地席卷，挾制在身上的力道松了，衆人隻見王志遠捂着眼睛滿手鮮血，在地上痛到連連打滾，哀嚎聲在場之人無不驚慌。

尤其是起先與王志遠一桌嬉笑的學子，各個垂首緊盯足尖，生怕一個不小心擡頭被長公主盯住懲治。

李柔淡淡睨過一眼：“這便是不敬本宮下場。”

她幽幽地歎着：“女子固美，可若敢心存不敬，這便是結果。”

她慢悠悠踱着步，環顧了在場衆人一眼，未說一字卻已将現場氣氛壓到極點。

不等李柔開口，衆位學子紛紛跪地請罪。

“身為讀書人，慎言以養其德，慎行以堅其志，慎微以察秋毫，慎獨以守其心，慎欲需知足常樂，慎友便所遇皆良人，慎初則勿以惡小而為之，爾等在背後非議女子，此等宵小行徑，可真是……令人惡心，偏你們如此參加秋闱竟想的是日後為官為朝廷效力，”李柔慢吞吞地擡起眼，眉宇慵懶卻帶着來自上位者徹頭徹尾碾壓，道了聲，“各個無德、無才、無膽、無能，既如此，往後也不必再考了。”

衆人一怔，待反應過來立即求饒，“殿下開恩！求殿下開恩！”

在場哀嚎一片，可惜李柔早已一去不回頭。

備好的馬車已侯在紫金樓前，過往行人瞧見此等富麗堂皇馬車紛紛停步。

謝蕪視線将馬車圍起的人群，聽到人群低聲探讨聲，早先她在看到李柔所乘馬車時也曾詫異其馬車奢華程度，整個大齊敢用金絲楠木為車身，白玉鑲頂，選用烏骓為駕，将奢靡明目張膽顯露，盛裝出席的隻有聲名赫赫嘉恒皇長公主。

回程路上，李柔擡手掀開車簾一角，長安萬千燈火繁華景象盡收眼底，那些光點點斑斑在她眼中盛開，謝蕪隻見她驕傲翹着唇角。

謝蕪心情微滞，從前對李柔見聞隻存于傳言，真正與之接觸後才發覺李柔此人實在戲劇。

李柔本是阖着眼，蓦然睜開眼，任是夜色暗沉也遮不住她眼底精光，謝蕪隻聽她啟唇道：“今日之事，你可會覺得本宮過于殘忍？”

“……”事已至此，又何必殘忍與否，謝蕪隻說，“殿下行事果決，令人拜服。”

“呵呵，”李柔低低地笑了出來，慵懶道，“本宮不過是做了你不敢做的事罷了。”

謝蕪：“……”

李柔見她不答亦不欲過多追問，隻說：“比起旁人敬畏，本宮更喜歡畏懼。”

她擡手時目光跟着追過，欣賞柔弱無骨一雙玉手，眼中布滿冷冽果決，“本宮最是喜歡旁人聽到本宮名字吓得面色慘白，六神無主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