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一時語塞卻,驚訝:“娘娘為何如此問?”
謝蕪眸光盯緊她,迫切出聲:“你隻說有還是沒有?”
雨桐:“娘娘……”
謝蕪沉默屏息。
方才李柔離去時,她瞧得分明,李柔視線悠悠從雨桐面上掃過,雨桐當即瑟縮着垂了頭。
李柔性情桀骜,雨桐會害怕是在情理之中,可她隐有直覺是為着旁的事,是而出言一問,雨桐的反應印證了她的猜測。
謝蕪面色嚴肅:“你我是何關系?雨桐,我說過的我能信賴之人隻你一個,難道你連我也要瞞?”
雨桐聞言再也忍不住,将昨夜之事和盤托出。
謝蕪這才知曉,原來昨夜為自己診治的竟是裴衡的人。
昨日夜裡她病痛難忍,陳禦醫并未在行宮當值,是定國公府派來醫者為她醫治這才解了她的痛症。
待稍稍思慮後謝蕪便明白了李柔為何對她發難。
約莫是昨夜雨桐求助後,定國公府派來了大夫為她診治。礙于她的身份,此等行為自然是不能大張旗鼓,更是不能驚動宮中,于是此事最終由李柔出面壓下。
她知曉李柔與定國公府聯手,隻是她未想到李柔權勢如此之大,行宮居然能在李柔掌握之中。
至于定國公府……
所以……裴衡是又幫了她一次?
于裴衡此人,她不慎了解,無從判斷他一而再再而三幫她是出于何心思?
因為同情?還是悲憫?
總不至于是因着情愛。
她有自知之明,她這副美豔皮囊迷得了旁人,卻誘不了裴衡。
如裴衡般淵清玉絜人物,便是稍加遐想亦是對其亵渎,她自認沒那份能力,也從未動那樣心思。
視線再看向一旁放着的錦盒,謝蕪平心語道:“所以,這是定國公府送來的?”
“……是,”雨桐垂着頭,低聲補充道,“為娘娘診治過後,定國公府便将東西送來,說,說是對娘娘症候,我想着于娘娘有益便收下了……”
雨桐見她長久未出聲,視線擡起來,問:“……娘娘,是不是我做錯了?”
謝蕪沉默良久才言道:“雨桐,我知你是為我好,可這樣的情況你不該瞞我,應當早讓我知曉。”
雨桐:“娘娘……”
謝蕪:“雨桐,你需知曉,身負權勢之人并不似看起來那般簡單,有些事情他們做得可我們卻做不得。”
“就如同這串手串。裴衡能夠相送,是因為他身後是定國公府,他有整個定國公府,甚至是長公主亦是他的倚仗,能夠為他撐腰,就連皇上都會因定國公之故對其禮遇三分。可是,我們呢?”
“在這宮中,相依為命的隻有我們二人,我們又能儀仗誰?論母族,·我無族可依;論權勢,朝中無人,如今還需依附長公主才得以存活。”
“或許,定國公府送來手串是出于好意,可以我們目前狀況,如何能接受?若是此事被旁人知曉,人言可畏。我們又會是什麼下場?”
“你可知我們剛脫離險境,稍有不慎,若有一步行差踏錯,便是滿盤皆輸丢掉性命。”
“你瞧瞧咱們身邊的人,皇上,太後,長公主,後宮妃嫔,定國公府公子,甚至……齊王,哪個不是有分量的?他們的身份代表着他們的重量,他們的立場,亦代表着氏族榮辱。我們與他們從來不同。”
雨桐聽得心驚,臉色一白,連忙要跪下:“……娘娘……”
“雨桐,我同你說這些不是想你請罪,”謝蕪将她動作攔住,“我是想告訴你,在宮中,在我們尚未完全立足之地,誰的話都不能信,也并非所有善意你我都能擔得起。”
從前在舅舅家,若是做錯事左不過是餓一兩頓飯。
可現如今……她前世已經見識過這些人的手段,稍有不慎,便是殒命的風險。
裴衡幫她……或許吧……
可她實在不必與其有牽涉。
今日雨桐受到的震驚一波連着一波,此時更是連連點頭:“往後我一定會加倍小心,絕不再給娘娘惹麻煩。”
謝蕪:“一切小心就好。”
待雨桐稍整理心情後立即請禦醫來為謝蕪包紮傷口。
另一邊李柔從千瓊殿離開,側眸:“事情可有處理幹淨?”
随玉:“人已全部控制下,昨夜之事絕不會向外傳出一字。殿下的意思是……”
李柔掐下一片牡丹花瓣:“一個不留。”
随玉:“是。”
李柔指間撚着花,回眸再看千瓊殿方向。
謝氏,但願你真的能明白‘好之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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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勤政殿中,李玦處理完奏折,閑暇時問起:“貴妃如何?”
劉得全将探知消息系數禀報:“回皇上的話,貴妃娘娘傷得厲害,夜半驚痛不止,幸而長公主殿下請了府醫為娘娘診治,想來……現在應是無礙。”
“驚痛不止?”李玦擰眉,“怎會如此?陳榮呢?朕不是派了陳榮為貴妃醫治?”
“……這。”劉得全面色有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