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臨近中元節,趙媛喪儀辦得無比風光。
故,景文十三年六月二十八日貴妃趙氏病逝,七月初一金棺奉移靜安莊,七月初四追谥靜慧貴妃。
期間關雎宮緊閉宮門,是以,錯過了許多事。
直到七月初十這日,劉得全求救地叩開關雎宮宮門,謝蕪才知曉宮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事情發生在兩日前紫金樓。
紫金樓雖是長安新開酒樓,卻在極短時間在長安揚出名聲,更是權貴子弟聚集之所。
趙丞相家中嫡子趙啟在紫金樓宴飲,卻與長公主李柔發生龃龉。
長公主連宮中太後都不放在眼中,更遑論是趙啟。
是以,李柔當場讓侍衛懲治趙啟。
趙啟被打得渾身是傷,趙丞相回到家中看到趙啟一封奏折奏到了皇上面前,請求皇上懲治長公主李柔。
謝蕪聽後長歎:“此事确實為難,想必皇上這兩日多因此事勞心費神。”
“可不是嘛,”劉得全五官皺在一起,仿佛蒼老了十歲。
趙公子是趙丞相家嫡子,可長公主也不是好相與的。
若是換做旁人,登門道歉也能将事情遮掩過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誰能讓長公主登門道歉?長公主又怎肯登門道歉!
更糟糕的是,事情并沒有到此為止。
劉得全愁得眼角耷拉,嘴角也耷拉:“不知長公主如何得知趙丞相參奏,長公主帶人又将趙丞相家公子毒打一頓。”
最主要的是直接帶人闖入趙丞相府邸打人。
謝蕪驚訝:“什麼?”
劉得全愁死了:“皇上得知消息跟您是一個表情。”
謝蕪:“……”
劉得全:“可憐趙丞相家的公子本來已經被打傷,又挨了一頓打,人隻差一口氣吊着。這不,趙丞相又向皇上禀奏,請求皇上做主,甚至不惜跪在勤政殿門口請皇上做主,其中竟然還牽扯到靜慧貴妃死因,如今群臣激憤,紛紛上折子請求皇上嚴懲長公主。”
謝蕪凝眉:“長公主與靜慧貴妃又有何關系?”
“是玉嬌姑娘。”劉得全長歎一口氣。
謝蕪不解:“玉嬌?”
她知玉嬌是趙媛身邊人,此事與玉嬌有何幹系?
“趙丞相帶着玉嬌姑娘血書,連着奏折一起告到皇上面前。血書上盡數言明,靜慧貴妃在太液池與長公主發生龃龉後回到宮中是何等不好,緻使心悸受驚,藥石無罔,這才撒手人寰。”
“趙丞相家公子受重傷,又因着靜慧貴妃枉死,趙丞相執意要向長公主公道。衆位大臣聽聞趙丞相家慘狀亦連連上書請求皇上懲治長公主,此時全都跪在勤政殿外,皇上為此頭疼,此時正困在勤政殿呢。”
見劉得全面色焦急,謝蕪面上帶上擔憂,接着又說起:“既然此事與玉嬌脫不開關系,玉嬌何在?”
劉得全嘴唇顫動兩下,拂塵險些抱不住。
如果還能找到玉嬌姑娘就好了,可惜遲了。
劉得全語塞:“玉嬌姑娘留下血書後便追随靜慧貴妃去了。”
謝蕪了然,這便是死無對證。
如今真相究竟如何不得而知,矛頭全權指向李柔,群臣跪在勤政殿外,劉得全又親自來求,約莫是李玦的意思。
看來勤政殿她得去一趟。
路上謝蕪略有擔憂。
前世,勤政殿外亦發生過群臣跪求的情況,亦是事關長公主,隻是後來的結果……
謝蕪安定心思,不知是否又會落到前世那般情景。
謝蕪走到勤政殿外時,隻見台階下跪着三五名大臣,台階上站着一人。
夏日陽光盛烈,細看台階上站着是名女子。
那人身着翡翠煙羅绮雲裙。
陽光下,色彩豔麗,衣裙如雲霞般絢爛。
雲鬓高聳,輕挽成髻,鬓間紅寶攢珠累絲金鳳點頭步搖墜着金色長線流蘇一直落到肩上。
她下颌略擡,眼角微垂,餘光輕掃,端得站在那裡便是天家不容質疑倨傲尊貴。
正是李柔。
隻見李柔拂了拂臂間水紅披帛,眼角餘光睨了眼,笑了聲:“就是你們這群老匹夫在皇兄面前告本宮的狀?”
分明她是一句笑言,台階下卻無一人敢言。
李柔眼神玩味:“方才列舉本宮罪狀時,一個個的力氣不是挺足,一看就是用過早膳來的,怎的現在不吭聲了?”
其中一名大臣忍耐後仍看不過,出聲:“勤政殿何等莊嚴之地,長公主請勿太放肆。”
李柔聞聲視線看過去,不怒反笑問:“既知莊嚴,爾等又何故意賴着?”
她瞧了眼那位官帽之下花白兩鬓,又仔細瞧了瞧對方與地面緊貼的膝蓋,擡手扶了扶鬓角,笑談,“這年頭,難不成人上了年紀就成了狗皮膏藥,到哪都想貼一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