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是李玦、李柔,又會是誰?
謝蕪凝眉,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是……
搖搖頭。
她先是否決了腦海中閃過的念頭。
可随即一想,又覺得,為何不可能?
明明是在盛夏,突如其來的的一股寒意将她包圍,謝蕪隻覺得脊背生出冷意。
李玦為了皇權,弑殺手足。
李钰為了皇權,謀求算計,弑兄奪位。
在這偌大的皇宮中每個人看似光鮮無比,内心裡都藏着對權勢的渴望。
為了權力,為了地位,所有人都無所不用其極。
再看趙家,宮中沒了麗貴妃,多了趙美人,對趙家來說,并無區别。
雨桐并不知其中内情,隻擔憂自家娘娘,說道:“麗貴妃沒了,往後娘娘的日子約莫會好些吧。”
謝蕪苦笑着搖搖頭:“怎麼會,沒有趙媛,隻怕往後宮中的日子會更惡劣。”
趙媛使出來的都是明刀明劍。
沒了趙媛,隻怕往後才是真正的暗箭難防。
她必須得更加小心才是。
謝蕪回憶着自進宮後的種種。
前世她入宮後一直謹小慎微,伏低做小,從未有過任何反抗的時候。
如今,她不想忍氣吞聲,所以在暗中動手化解了每次危機。
她本以為勝過趙媛會讓她情況好些,可現在看來并沒有。
趙媛性情嚣張,卻隻是這宮中最沒有心機的一個。
如今趙媛死了,說明趙媛也不過是一顆棋子。
棋子沒了用處時,就成為一顆棄子。
趙媛的死意味着,趙媛已被舍棄。
蓦然間,謝蕪心冷地發現,這宮裡的人比她想象中更冷漠,更狠毒,更有謀算。
趙媛的死,讓她看明白,這宮中遠比她想象中更加兇險。
這座巍峨的皇城就是隻吃人的怪獸,隻要掉進裡來,稍有不慎就會被吞下去。
雨桐神色複雜看了眼長信宮方向:“皇上說為麗貴妃風光大葬。”
謝蕪回頭,她隻覺得心涼,漠然道:“生前什麼都得不到,死後風光有何用?”
雨桐:“……”
謝蕪想到李玦為趙媛寫的悼亡賦,隻覺得可笑。
李玦對趙媛不曾有情,可那悼亡賦卻字字情真意切,讓人聞之感激涕淚。
可那又如何?
趙媛已經看不到。
再想到前幾日聽聞趙媛想見李玦的消息。
或許,那時趙媛就已經有了征兆,所以才會執意求見李玦。
隻可惜,她信錯了人。
趙媛始終沒能看清,李玦并不是能救她的人。
這就是宮中女子的悲哀。
為榮耀,為權勢,為家族,她們從家中來到深宮。
從生到死,汲汲營營,終此一生,卻未必能換回薄情帝王一絲真情,甚至連一時悲憫都沒有。
視線收回時,謝蕪看着眼前的長街。
長街盡頭是另一條路,通向的是一座座宮殿。
她看着那一座座宮殿,隻覺得疲憊,心冷,那些華麗冰冷宮殿上覆着的一磚一瓦,就像漠然的看客,他們靜靜地看着這片土地上演一次又一次悲歡離合,看着一條一條鮮活生命來到,最後以枯竭落寞結局收場。
在這一刻,謝蕪覺得每邁出的一步都是沉重的。
她不知此時千腸百轉的情緒是為何。
她無法否認,趙媛的死确實對她有影響。
趙媛視她為敵,一再針對,她同樣設計奉還回去,可直到趙媛死去的這一刻,她才發覺,這宮中實在是不容人,趙媛的死就是警告。
無論何等身份,隻要無用,就會被舍棄。
先前她隻求自己立于不敗之地,暗中做了些小動作。
她以為重活一世,知曉未來會發生何事,便成竹在胸。
可今日看來,事情軌迹是有所變化。
曾經她用的那些手段不知有沒有令人起疑。
在宮中她未必是最聰明的一個,更未必是最心狠的那個,趙媛死了,她想要活,必須更加小心。
否則,趙媛的今日,就會是她的來日。
思慮了一路,待到回到關雎宮,謝蕪隻覺渾身疲憊,回到内室時對雨桐叮囑:“就說我身體不适,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暫時不見人。”
雨桐:“是。”
本是推脫的借口,不成想謝蕪竟然真的病,頭腦昏沉,渾身沒有力氣,讓太醫診斷,太醫隻說邪氣侵體,需要安心靜養。
有了太醫診斷,謝蕪索性安心養病。
可即便在病中,仍能夠聽到從長信宮傳來操持喪儀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