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蕪心中冷笑,面上依依順順:“蕪蕪感激皇上。”
宮中妃嫔除皇後外,貴妃正一品,妃為正二品,分别為淑、賢、德、宸;正三品九嫔,分别為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媛、充容;正四品婕妤;正五品美人;正六品才人;最末為采女。
給孫妙可‘美人’的位份,确實居于她之下。
李玦又問:“隻為旁人求了恩典,蕪蕪可有什麼想要的?凡是朕所有,便允蕪蕪所求。”
謝蕪心中冷冷。
騙人的話總是說得這樣好聽。
她想要自由,想出宮,想要他的命,他會允嗎?他會給嗎?
謝蕪搖搖頭,不提其他,隻說:“能夠侍奉在皇上身邊,已是上天眷顧,蕪蕪别無所求。”
李玦想了想,說起:“蕪蕪族中未有人在朝中為官,朕記得蕪蕪母家有舅父,不如朕與他個閑置?”
提到舅舅,謝蕪婉絕:“多謝皇上記挂,隻是舅舅善于經營,并無為官之志,隻怕會辜負皇恩。皇上給蕪蕪的已經夠多,蕪蕪心滿意足,再無所求。”
她至今記得前世盛傳“生男不如生女好,生男無富貴生女好攀權”的戲言。
前世,李玦因她給舅舅家官爵,試圖以此與趙家抗衡。
可結果民怨沸騰,更是趁機給了李钰起兵的由頭。
如今李玦再度提及,還是就此打住吧。
在她看來,李玦需要的是制衡之道,如今已經有了一個孫家,何愁此事不成?
李玦見她言辭懇切,沒再勉強,隻說:“既然如此,朕便賜他黃金千兩,聊表心意。”
謝蕪面上再度帶上誠惶誠恐的模樣,視線小心望向李玦。
一雙靈動的眼像是會說話。
盈盈望過來一眼,像是在确定并詢問‘可以接收嗎’?
李玦笑:“蕪蕪放心。”
謝蕪:“蕪蕪替舅舅謝過皇上。”
李玦:“聽聞你來到長安便是養在舅父家,養育之恩重于天,蕪蕪看重的人,朕亦然。”
謝蕪隻覺唇角沉重牽不起來笑。
既然穩住了李玦的心,李玦想怎樣安排就怎樣安排吧。
殿中靜了一會兒,李玦不知想到了什麼再度開口:“今日宴上見到子聖。”
謝蕪:“……”
李钰被提及,她下意識心口一跳。
果然,還是逃不過。
又到了她表忠心的時候。
李玦想到宴上李钰神思潦倒,暗含郁悶愁苦神态,視線微垂,與她閑話起:“你說……子聖可會怪朕?”
謝蕪面上不顯,内心已經給出了回答。
會。
當然會。
李钰早就恨死你了。
這其中什麼緣故難道你自己不清楚?
你自己做過什麼難道自己心裡沒數?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即便沒有她,李钰與李玦之間的仇怨也不會削減一分。
李玦擁着她歎息:“先前母後給他選了諸多世家千金,子聖卻連一個都看不中,負氣出走,一走就是三個月。如今他回歸長安,朕自然是高興的,隻是不知他是否仍對你有情。”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本該是情意綿綿的溫情,偏他的話中藏着諸多陷阱。
就像一條盤踞在她肩膀上的毒蛇,陰冷,滑膩,危險地對着她吐紅芯子,時刻注視着她,隻等她稍露出破綻,就猛然發動攻擊一口咬斷她喉嚨。
謝蕪穩住心神。
其實,今日讓孫妙可纏住李玦,還有另一層緣故。
前世夜宴上,李钰趁李玦醉酒離席後與她私會。
李钰對她傾訴衷腸時,她是真信了他的話,不疑有他。
可是,宴後李玦冷了她一段時間。
如今想來,焉知不是前世李玦知曉她曾與李钰私會?
李玦對李钰存有諸多防備,想來會在李钰身邊安排密探偵查。
既然已知曉孫妙可存有私心,讓孫妙可纏住李玦,如此一來,李玦“虧欠”她在先,屆時,她的處境就不至于太過被動。
李玦多疑,她與李钰的婚約在前,他又視李钰為死敵,李玦對她勢必會連番試探。
隻有牽涉的人多,事情鬧得夠大,她才能間接為自己争得一線機會。
這樣一想,便能理解方才她來到福甯殿,李玦視線落在她身上那一瞬間的凝視。
心中有了結果,謝蕪多了幾分把握,沉默的時間夠長,倒顯得她再回答問題時經過深思熟慮,更添真誠。
謝蕪婉轉回應:“皇上是天子,齊王不敢。”
李玦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
他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貼着腕上肌膚,無聲攥住她的脈搏,微笑:“隻是‘不敢’,而不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