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軍譚天望聽到私吞朝廷用作給邊疆将士做冬衣的銀款,以次充好,從中牟利時,登時忍不住了。他半輩子馳騁沙場,性情暴躁,最看不得手底下的将士受委屈,氣的直接在朝堂之上破口大罵,懇求謝玄直接斬了魏禮民。
這些時日,不少官員去江自清家中哀吊,看到這江大人家中簡樸,屋内連個像樣的家具也沒有,一時同情至極,如今聽到魏禮民貪污之舉,個個氣憤的不行,場面一時亂作一團。
唯有一些和魏禮民交好,或收過他恩惠的官員不吭一聲,薛炳業老辣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他有種預感,今日彈劾的看似是魏禮民,實則.....是沖他來的。
薛炳業出列,嗓音聲如洪鐘:“皇上,這魏禮民乃是當年臣提拔上來的。臣原以為魏禮民是個循吏良臣,必定盡職盡責,秉公辦事。如今看來,是臣識人不慧,臣倍感心痛,愧對百姓,懇請皇上革了魏禮民的職,将其打入大牢。”
他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大義凜然。
謝玄心中冷笑,嘴上卻道:“愛卿請起,薛相乃三朝元老,柄國重臣,這魏禮民的事怎麼能怨你?”
“既然薛相都這麼說了,那就革了魏禮民的職,打入大牢,聽候發落。”
散朝前,謝玄命都察院繼續調查,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迹,一副誓要把魏禮民查出個底朝天的架勢。
每個人都惶恐不安,突如其來的變故接踵而至,不得不讓人感到這是個多事之秋。
薛炳業回家時已是天黑,他剛換上常服喝了口茶,張福就進來禀報說有兩位大人求見。
薛炳業讓他帶人進來。不多時,張福領着兩個中年男子進了書房。這兩人一個是大理寺少卿高裕,另一個是兵部侍郎馬正。
一看見薛炳業,兩人灰敗的臉上總算有了些光彩。
“你們前來所為何事?”薛炳業開口問道。
兩人面面相觑,幾番猶豫後終于開口,将收了魏禮民好處的事托盤而出。其實收銀子這事算不上什麼,朝中與魏禮民交好的官員中能有幾個口袋幹淨的?
壞就壞在,兩人收的贓款數額太大,若皇上繼續追查下去,很快就會查到他們頭上。尤其是馬正,魏禮民當初貪污邊疆将士做冬衣的銀錢一事,還是他幫着出的馊主意,用破棉花以次充好,事後兩人四六分。
想到今早潭天望暴怒的黑臉,馬正就吓出了一聲冷汗。
薛炳業聽後不發一言,臉色略為陰沉,兩人隻覺後背發涼,跪在地上隻會說大人救命。
薛炳業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罵道:“糊塗!”
馬正抖了一下,高海則是裝出一副羞愧的模樣。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馬正急道,“若真讓皇上查出來.......”他突然說不下去了,面色一片灰敗之色。
薛炳業冷道:“你們敢要那銀子,就沒想到今日的後果?”
他嘴上雖訓斥着兩人,卻不由想到了魏禮民這些年送的宅子,田鋪,銀錢。魏禮民這方面還算是謹慎的,那些東西要麼記在了管家名下,要麼在老家,沒那麼容易查到他頭上。就算查出來,也要看那些人有沒有這個膽子開口。
若是這樣就能扳倒他薛炳業,恐怕太小瞧他了。
隻是他沒想到這個魏禮民膽子這麼大,要财不要命,連将士冬衣的主意都敢打。不僅如此,魏禮民背地裡竟然還在給這麼多官員送禮,哪怕坐到如今的位置,也改不了谄媚逢迎的性子。
“大人,我們知錯了。” 高裕懇求道,“現如今最重要的是阻止皇上繼續調查這件事。”
薛炳業是個人精,一聽這話便知他有了主意:“你想說什麼?”
高裕道:“既然皇上已經将魏禮民打入大牢,不如我們?”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反正牢獄内突發癔症,自殺去世的也不是沒有。”
馬正見狀忙附和道:“對對對.....”
薛炳業沒說話,他捋着胡須,神情嚴肅:“此事不行。诏獄内守衛重重,太冒險了。”
依他對謝玄的了解,魏禮民必定被嚴加看管。
“你們不僅不能害他,還要去诏獄打點,讓獄卒好好待他。當務之急是先穩住魏禮民。萬一他受不住酷刑,先将你們供出來,你們可想過後果?”
馬正急道:“他不說,皇上遲早也會查出來。”
薛炳業一改先前嚴肅的面孔,帶着幾分溫和的口吻安撫道:“皇上沒那麼快查完。魏禮民雖貪财,做事還是十分謹慎的,或許皇上根本查不出什麼。你别急,這件事老夫會想辦法。”
馬正一個激動,差點撲過去:“多謝大人。”
待張福送走兩人,薛炳業臨窗而立,他現在已經可以确定,今早監察禦史彈劾魏禮民一事是針對他來的。
謝玄想借魏禮民一事将其他人拉下水,若真讓他查出什麼,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薛炳業臉上劃過一絲狠厲,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魏禮民主動攬下所有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