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母親臉上的淚卻如斷線珠子那般簌簌不盡。

母親将他攬在懷中，神色凄涼落寞，嘴裡反複念着，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在嫁于孟仲之後，方今也被冠以夫姓，久而久之，大家都隻喚她為孟方氏。

已經很久沒人叫過她的名字了，久到她自己有時都覺得方今也這個名字很陌生。

那年孟津白十七。

那天也是七夕。

那是孟津白第一次見母親笑。

母親開心地在梨花苑中擺了一桌的線團。

她一會嚷嚷着要去街上投針應巧。

一會又說要給他繡個荷包作生辰禮。

母親的臆症越來越嚴重了。

她的記憶有時停留在未出閣前，有時又停留在為人婦後。

孟津白每每見母親清醒時都坐在院中繡荷包，可是她的眼睛已經半看不清了，繡得很慢很慢。

慢得孟津白還沒等到那個荷包，她就走了。

方今也是在孟津白生辰前一天死的。

他決心再不過生辰。

望春樓外的月同凜然居的一般亮。

“宮宴的事你籌辦得怎麼樣了？”段洵聽曲兒聽得無聊，扭頭問蕭沂。

“不急，再過幾日。”蕭沂漫不經心地回，“等孟津白把宮宴名單清點完。”

“他這個典客做得倒是清閑，平日無事一身輕，有事做了還不積極點。”程翊在一旁皺眉。

葉驚秋聽曲兒聽得入迷，這時才轉過頭來：“非也非也，典客掌皇室外交，平日你們看得見的看不見的貢品還有送于各國的回禮，全是他一個人在打點。還需理清各國關系如何，歲貢宮宴排座可有大講究。萬一不小心把兩個關系不交好的外使排到一處去了，二人吵起來事小，見血了才事大呀。所以說呀，這典客一點也不閑，反而比你這弼馬溫少仆還忙呢。”

程翊暴跳如雷：“你才是弼馬溫，你全家都是弼馬溫！我掌管的可是皇室馬匹！”

葉驚秋敷衍擺手：“好好好，你不是。人家孫悟空掌的可是天庭的馬匹，你還不如人家呢。”

程翊一言不合拎起拳頭就打算給葉驚秋來一套程式流星拳，被一旁商時序攔下。

商時序疑惑：“你為何今日替那孟相的兒子說話，你平時不是最讨厭那孟相嗎？”

葉驚秋聽後呷一口茶，搖頭故作高深：“這孟相是讨厭，他兒子又不是他。而且你們不知道，這孟津白可慘了。啧啧啧，他的身世才叫一個坎坷。”

說着，葉驚秋臉上還略微浮起一絲憐惜。

他這一說，頓時勾起了在場人的興趣。程翊也不打他了，他收手坐下，催促道：“你有話快說。”

葉驚秋又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這才開口道：“哎，你們是不知道……”

“快點說！”程翊真的想揍他。

“這孟津白的母親死了之後，孟仲又納了一房妾室，這妾室帶進門的一雙兒女，竟然比孟津白還長了兩歲。乖乖，那孟津白還在祠堂為他娘親守靈呢，孟仲就在正堂大張旗鼓地把那金氏迎進門了，那叫一個有恃無恐，真不怕方氏的怨魂半夜趴在他倆的房梁上。”葉驚秋不住地感歎道。

“那方氏是如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