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雨紛紛,淅淅瀝瀝地滴落在檐上,敲出嘀嗒的清脆聲。
劉付清泠是被這潤物細無聲的春雨擾醒的。
她睜眼時,屋子裡空蕩蕩的,連個人影也沒有。
她依稀記得她是中毒了,昏倒前,是那個人接住了她。
劉付一家世代從武,對武将來說,在戰場上最重要的就是生命。而救命之恩也順理成章地成了最大的恩情。
如今這麼看來,她倒是欠了他一個莫大的情了。
不過,他人呢…?
“你是在找我嗎?”
身後一道好聽的嗓音傳來,劉付清泠冷不丁吓了一哆嗦。
她剛剛下床時身上隻穿了件裡衣,在下着雨的四月春日裡,還是顯得太單薄了些。
她剛想轉身,一件純白狐氅兜頭蓋下,将她整個人裹了個嚴嚴實實,隻剩下一張慘白的小臉露在外面,險些與狐氅的顔色融為一體。
劉付清泠踉跄着回頭,一眼就對上那張禍國殃民的俊臉。
真說不上是愉悅還是别扭。
“這次算我欠你的。”
劉付清泠愣了愣,不解。
蕭沂摸了摸鼻子,用蚊子般大小的聲音嗫嚅着說:“是我沒保護好你。”
蕭沂又擡頭,看着她的眼睛,音量大了些:“如果,我抓到了幕後主使,你當如何?”
“千刀萬剮,剁碎了拿去喂狗。”
“這麼狠毒?”
劉付清泠陰測測地笑了笑:“尚不及我萬分之一。”
說着,她猛地一側身,從蕭沂背後抽出一把劍架在他脖子上。
“不信,蕭太尉可以試一試。”
蕭沂眉頭一跳,倒也不覺得意外:“你都知道了?”
“衣襟處繡着的聽松,用膳時隻撿賣相好的來吃,超群的劍術和精湛的醫術。這些種種加在一起,除了京城挑剔成疾的蕭大公子,我想不到第二個人。同樣漏洞百出的,還有你的劍,那日昏倒前我見它出鞘時通體瑩白,泛着銀光,此等寶劍,世間僅有兩柄。一柄是流落在麥廉才手裡的青蓮劍,還有一柄,便是蕭太尉的聽松劍了。”
“還有……”
“那日在馬車上,你叫我将軍,我可從未說過我的身份。”
蕭沂無奈:“是玉淵将軍有名。”
“那麼,重新認識一下吧。京城蕭府,蕭沂。”
劉付清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卻在他眼神中看不到别的什麼。
她這才緩緩開口道:“劉付清泠,泠泠七弦上的泠。”
蕭沂“哦”了一聲,尾音拖得綿而長。
劉付清泠斜眼睨他。
“我知道啊,泠風将軍的泠。”
蕭沂一笑,露出了半分得逞的笑容。
劉付清泠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眼前這人就是赫赫有名的泠風将軍她又怎會不知,這人故意将她的名和封号念在一起,語氣頗為纏綿,分明是想打趣她,居心叵測,讨厭得緊!
“那麼,泠風将軍。”
“你可以離開了,我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怎會?”蕭沂尋了張椅子正欲坐下,“容得下玉淵将軍,自然也容得下我蕭沂。”
劉付利落揮劍,劍氣洶湧,将那張椅子劈了個粉碎。她收劍回鞘,不欲再同他多說,轉身出了門。
蕭沂快步跟上,問:“你去哪?”
“領賞。”
劉付丢下兩字,身影消失在府門外。
郁蒼拱手上前:“我主,要追上劉付姑娘嗎?”
“罷了。郁蒼,你即刻帶上這封信回宮,切記要快。”
蕭沂望着早無劉付身影的街道,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