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沂真的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覺得他一定是那夜與人打鬥時不小心傷到了腦子,不然他為什麼會乖乖跟着劉付清泠在集市上整整逛了快一個時辰。
整整快一個時辰,直到巳時的最後一刻,劉付清泠才不急不慢地邁着步子向約定的酒鋪走去。
劉付清泠從進門到離開這段時間左手扶着劍身,右手一直握着劍柄。在座的人俠客義士皆對劉付怠慢的行為頗有微詞,卻大多敢怒不敢言,個個面色鐵青,表情頗為豐富。
看得出來,罵得挺髒的。
蕭沂在旁,将衆人的反應一一收入眼中,勾了勾唇角,先前陰郁一掃而空,展眉淺笑。
短暫會面後,他們又各自喬裝打扮,僞裝成行人,分散到街上各個位置。
“萬事小心,不行有我。”
蕭沂與劉付清泠錯肩而行,一句話輕飄飄的落下。
下過雨的集市,空氣中彌漫着淡淡水汽,有些許悶熱,呆久了會給人一種黏膩膩的不适感。
那群拐子也并沒有讓他們久等。
眼見着一位身着豔粉色裙子、面中有顆大大的媒婆痣的老婦,急急忙忙地從道路另一頭跑了過來,猛地拽住劉付清泠的手。
啧,果真是一群沒什麼腦子的拐子。
蕭沂坐在路邊的茶攤上輕抿一口茶,搖了搖頭。
劉付清泠一回頭,眼神冷得能殺死那位婆子千八百次。
“哎喲,孩子他媽……”
“你是想說我不顧家裡的孩子哭鬧跑出來了?”
“哎——哎……你?”
那個老婆子明顯愣住了,她真是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被反問。
到底是有着幾十年經驗的拐子,那位老婆子飛快的調整好情緒,臉一皺又開始進入狀态,
“哎喲,你怎麼……”
“我怎麼能抛下家裡的孩子不管和别人私奔?”
劉付清泠此時面沉如水,聲音冷得結冰,仿佛能将那位婆子原地凍成一座冰雕。
那位婆子被劉付清泠的話又刺了一遍,她有些氣急敗壞,手上更使勁了些。
“知道你還不快跟我走。”
“你說……現在是誰跟誰走?”
劉付清泠拍手對号,路邊的俠客們聞聲,霎時圍了上來,将老婆子裡三層外三層包圍在内。
沒等老婆子反應,劉付清泠飛速點了老婆子的穴,将她雙手反剪丢給了那群俠客。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再眨眼,她已經了走到蕭沂身邊。
蕭沂朝城郊那邊揚了揚頭,劉付清泠會意。
兩人并排,悄悄地朝城郊走去。
就在剛剛,蕭沂在街上發現幾行路人,腳底虛浮,行迹頗為可疑,慌不擇路地朝城郊撤去。
他潛上去探查,發現有一輛馬車停在城外,外面有人把守,而裡面卻傳來陣陣女子的嘤啼。
于是他又折回來給劉付清泠發信号。
那群俠客個個貪婪怕事,隻想着怎麼抓住拐子應付了事,卻對拐子身後之人隻字不提,生怕惹火上身。
劉付清泠和蕭沂心照不宣地決定徹查此事,趁外頭把守的人輪換間隙,兩人齊齊溜進了那馬車之中。
馬車被硬木割裂成了幾個區域,不同的區域用銅鎖铐了起來。
劉付清泠和蕭沂恰好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四周都是棕木,再往前,便是另一個被鎖起來的區域。
說來也巧,他們方才進去虛掩上門,車門就從外關鎖了起來。
外面人焦急的聲音透過木間交合縫隙,一字不落地傳到兩人的耳朵裡:“你帶着人先撤,金婆被抓了,我去救她。”
金婆,想必就是剛剛那位身着豔粉色裙子,面中有個大大媒婆痣的老婆子。
不等她細想,馬車陡然颠簸。
劉付清泠一個沒抓穩,失去平衡,側身倒在了蕭沂懷中。
“原來玉淵将軍喜歡投懷送抱。”
蕭沂懶道,眉目散淡又帶了幾分戲谑。
他雙手環抱,好整以暇地靠在角落,眼神垂下,盯着懷中的劉付清泠。
“登徒子!”
劉付清泠低聲咒罵了句,臉頰飛上幾抹可疑的桃紅,撐着起身,将頭側過一旁,不再看那抹攝人心魄的琥珀色。
蕭沂雙肩一聳,滿不在乎,蓦地湊上前,
“喂,我說,你這就……”
劉付清泠還沒緩過神,被突然落在耳畔的低沉嗓音吓得一驚。
她猛地轉頭,唇邊似是觸到幾分柔軟,甜甜的,還帶了幾分糕點的清香。
饒是經曆過戰場兵馬厮殺,浴血奮戰的場面,眼下,她卻也被這無意的吻亂了心神。
大腦“唰”地一片空白,瞳孔陡然瞪大,千萬分思緒急急掠過,卻隻餘下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