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有一個辦法讓她開口了——
“我猜你對我的獨子感興趣。”
“不感……”阿斯翠亞突然站起來,眼睛四處亂瞟,“不敢。”
瑟蘭迪爾倒是覺得她很敢。
“愛敢不敢,沒工夫管你。”他扶着椅子,慢悠悠地站起來,“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
這隻年輕的精靈終于挂上嚴肅的表情,認真回答國王的問題。
過了許久,到了黃昏時分,帳篷裡終于隻剩瑟蘭迪爾一個人。他捏着酒杯思索許久,最終還是喚來了蘭尼:“去把巫師請來。”
多少年來,至尊魔戒始終在怪物“咕噜”的手中,所以永無機會重見天日。可如果那戒指真的找到了下一位持有者……黑暗勢力在醞釀着一場大戲。
精靈王望着遠處綿延的山脈,橘黃色被漆黑的山體整齊分割,在這樣的暖色調中,一抹紅色的闖入并不突兀。
“你已經被放逐。”
陶瑞爾有些尴尬地垂下目光,睫毛在臉上刷下一排陰影。她感到難以啟齒,卻不得不說出心中的話:“陛下,請讓我繼續為國效力。”
通透的天台上,精靈單膝跪地,她始終低垂着頭,期待着頭頂傳來回應。陶瑞爾深知,瑟蘭迪爾是為了滿足王後的意願,才對自己多加照顧。所以她才有恃無恐,總是憑着心中的正義作出決定。
“原諒我,陛下。”等了許久的精靈再次開口,“我從來不懂什麼是愛,直到今日才初窺門徑。”
瑟蘭迪爾緩緩轉過頭,他并不覺得這話是陶瑞爾能說出來的。這也不奇怪,畢竟萊戈拉斯都能變得通情達理——想到這他突然心情大好,卻還是刻意壓着聲音:
“去協助組織軍隊,入夜撤軍,此事不必告知阿斯翠亞——”他用眼神警告着笑容滿面的精靈,“至于你……二罪俱罰,依律處理。”
太陽徹底落下,夜幕囊括整片大地,遙遠的天邊星星閃着微光。不知道是不是阿斯翠亞的錯覺,她覺得天上的星星多了許多——精靈的靈魂都會去往曼督斯,那他們能否留有一絲意識呢,化作星辰眺望人間?
她又坐回斷牆上,這裡是河谷城最高的位置。似乎從學會爬樹的那一刻起,她就愛上了在高處的感覺。最清新的空氣充斥四周,所有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可即便是如此……阿斯翠亞對自己的旅程毫無把握。
如果嘉維爾在,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鼓勵她——偏愛,他總是會毫無底線地偏愛,有時甚至不論事實、不講道理。
精靈低下頭,嘉維爾生前常用的那把精靈刀在自己手上。多少年來,她第一次這樣仔細的端詳它,才發現了自己錯得有多徹底——雙面開刃,這分明是一把劍。
而且與萊戈拉斯的輕刀不同,在月光下,這把劍并不反射銀光,反而透出淡淡的金。劍眼處鑲嵌着一顆不起眼的紅寶石,在光照下更加通透。
阿斯翠亞剛要将它收回劍鞘,卻突然聽到了下方傳來腳步聲,一腳輕一腳重——不是精靈。她立刻站起身來,将武器抓緊。可看到來人時,她卻有些緊張。
“是您?”
月光的照射下,索林蓬松的頭發泛起一圈柔光。他扶着斷掉的石柱,有些艱難的轉了個身,面朝黑發的精靈。
像渡鴉嶺上一樣,他們彼此點頭緻意。
阿斯翠亞不禁思考他的來意,除了戰場上的一面之緣,他們并無任何聯系。哦,還有對那個霍比特人的襲擊……
來算賬的?
她竭力掩飾自己的懷疑,那矮人卻頂着這道目光,扔來一個抽繩的布袋。
精靈穩穩地接住,袋中的物品摩擦,發出窸窣的聲音。沒等她發問,索林就先解釋道:“矮人工匠為一位年輕的精靈王子打造了秘銀甲,與之成套的,還有一條珍珠與水晶打造的腰帶。但因為某些原因……它未被交付。”
年輕的精靈王子,這指向太過明确。
“萊戈拉斯殿下,”阿斯翠亞輕聲開口,“這是他的東西。”
“請你代為轉交。”
不該交給瑟蘭迪爾嗎,這怎麼看都是他花了大價錢的買的,她随即想起戰前雙方的劍拔弩張……可為什麼是她呢,阿斯翠亞又記起領口處的冰涼——秘銀甲還在她身上。
等等,秘銀甲的腰帶……還有什麼?
精靈走下平台,盡量去平視索林(這根本不可能),她說:“誠信是最高尚的品質,而您是位講誠信的國王,您的道德定會引領您的族人走向更光明的未來。”
聽了這話的矮人嘴角微動,他微笑着,大概猜到這精靈想要什麼了。
“孤山财寶無數,阿肯寶石的堅韌最能輔佐您的品德。”阿斯翠亞的語氣認真,“至于我國珍寶……聯軍戰勝邪惡之際,瑟蘭迪爾陛下一定願意以平和的姿态與您商讨。”
原來高傲的精靈還能養出謙遜的孩子。
索林突然放聲大笑,在安靜的夜晚,他的爽朗顯得如此突兀。他又向上走了幾節台階,徹底站在星光之下,眺望遠方的孤山。“放心,精靈已經給出了最好的價格,我必會将它雙手奉還。”
最好的價格是什麼呢,總之不是金銀,山下之王不缺這個。
“而你,我的朋友,”矮人的目光真誠,“你幫助了我,想要什麼感謝。”
阿斯翠亞微微一笑,答到:“幫助這詞從來不是單向通行的,既然這場勝利是三個種族的勝利,您就不必在意我那微不足道的幫助。”
這兩個種族之間有太多不同,他們不認可對方的脾性,也不了解對方的禮儀。但就像陶瑞爾和奇力那明知不可而為之的感情一樣,這世界上的一切都皆有可能。
不代表任何族人的意願,他們在河谷城握手言和。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