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的戰争愈演愈烈，可那高大的城牆依舊冷硬如冰。如今的山下之王下達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城參戰——血親同族盡遭屠戮，可他們卻袖手旁觀。

矮人何時離棄過自己的骨肉同胞？

菲力急得捶胸頓足，可無論如何，他們沒法違抗國王的命令。他将目光轉向最忠誠的戰士德瓦林：“救救他。”

可此時王座上的索林卻在思考，這山中地下，廳堂一層又一層……他們能在這裡設防，壘起牆來保證安全——保證黃金的安全。他要築起高牆，将山中的金銀圈養，像巨龍一般沉睡……

他坐在宏偉的廳堂裡，頭上戴着頂王冠，卻比曾經任何時候都更低微。

“列陣！撤回河谷城！”

瑟蘭迪爾迅速做出決策，精靈的号角立刻吹響。紀律嚴明的精靈軍隊随即開始行動，戰場上的金色逐漸消退，隻留矮人軍隊繼續反抗。

列陣？什麼陣？阿斯翠亞隻列過探查密林的隊……

“開路！”

“我……？是！”

在到達河谷鎮的橋面上，瑟蘭迪爾手持雙刀沖在隊伍的最前方。後方的精靈們舉起盾牌，排列緊密，緊随領頭的國王。不，最前方的并不是國王——

趕路的萊戈拉斯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而這恰恰說明他的擔心是完全正确的——要是阿斯翠亞沒有穿上他的那件秘銀甲，或許在到達河谷城以前，就死了無數次了。

“唰”地一聲，刀尖劃破冰冷的空氣。天空忽然下起了雪，同半獸人的血液一同濺落。雄鹿的角上挂着一排整齊的半獸人，而剛剛那一秒，瑟蘭迪爾的精靈刀已經給了它們自由。

殘缺的軀體悉數落下，隻剩一隻死死抓着鹿角的精靈——阿斯翠亞感覺四肢都是冰冷的，但凡剛剛的她被雄鹿撞下橋，或是沒能及時收回腦袋……她和地上的、河裡的半獸人屍體就沒什麼區别了。

“我猜你私自跑出來，并不是為了什麼戰鬥。”

什麼？

猝不及防的幾道冷箭襲來，直直射入雄鹿的胸口。它的瞳孔驟然緊縮，痛苦的抽氣過後，精靈王的夥伴前肢跪地，再也無法站起。瑟蘭迪爾借力向前翻滾，穩穩落在了廣場的正中。

半獸人從四周湧來，他得不到任何喘息，就又投入了戰鬥。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精靈的部隊終于趕到，廣場上又是一場厮殺。阿斯翠亞感覺手裡的鐵劍越來越沉重，重到幾乎要揮不動。可半獸人簡直無孔不入，半個河谷城已經被他們占領。

精靈的隊伍隻能繼續深入，找到一處可供防守之處。雪越下越大，地面已被一片白色覆蓋。金屬摩擦的聲音不絕于耳，随着一個又一個生命的離去，城中的溫度逐漸消逝。

忽然，孤山的上空響起一陣雄渾的号角聲。與精靈的号角不同，這聲音帶着曆史的厚重、使命的注定還有殊死一搏的決心。

高大雄偉的黑色山脈上，堅固的廳堂堡壘中，一位摘下王冠的國王，真正殺死了巨龍。金色的巨鐘擊碎石牆，山下之王帶領他最勇敢的戰士們奔赴戰場。

“舉起武器！”

同從前無數次一樣，索林舉起武器，沖在子民的最前方。原本處于劣勢的矮人突然奮起，單薄的軍隊向數量衆多的半獸人沖鋒。他們并無章法，可有的是滿腔的熱血。

矮人們為自己的國王搖旗呐喊，也為自己的信仰傾盡所有。

可阿佐格的軍力兵分五路，還有貢達巴德的半獸人在路上——戴因必須要向索林求得一個作戰方案，他們不能始終在戰場消耗自己。

“當然，”索林的目光轉向曾經的瞭望台，那裡的半獸人軍旗還在不斷變化，“我們去幹掉他們領頭的。”說完，他毫不猶豫地騎上山羊。

“阿佐格……”

“我要去殺了那卑鄙的東西。”

“索林，不能是你去……”戴因的語氣逐漸堅定，“你是我們的國王！”

可矮人王的目光比過往的任何一刻都要清澈，他眼中倒映出雄偉的孤山，也倒影出戰場上拼殺的子民。他說得斬釘截鐵，話語的光芒比阿肯寶石更加璀璨：

“所以必須得是我去。”

索林率領遠征隊的幾個矮人奔赴渡鴉嶺，他們架着山羊弩車，一路向西。躍過成群的半獸人，滑過堅實的冰面……縱使路上又萬般險阻，他們也隻能朝着使命而去。

戰争陷入焦灼，孤山戰場的矮人們苦苦堅持，河谷城中的精靈與人類快要退無可退。在這時，從遠方趕來的兩隻精靈終于到達，他們帶來貢達巴德進一步的消息——

“甘道夫！”萊戈拉斯在馬上将沿途的敵人斬首，直沖着巫師的方向而去。

“萊戈拉斯，”甘道夫終于等到了這位王子，可他似乎來得太晚了，“綠葉萊戈拉斯……”

“你們應該提前得到了消息！”精靈跳下白馬，“我們剛剛探得貢達巴德的半獸人要從北面來——”

“北面？”甘道夫的眼珠轉動，“我早該想到的，這是他們一直以來的計劃——他們要從渡鴉嶺進軍。”

比爾博捕捉到了關鍵詞，他急忙上前一步：“渡鴉嶺？索林他們就去了那裡！還有菲力、奇力，他們都在那！”像是為了印證這句話，山上的軍旗又開始變化。

奇力？

“甘道夫！”沒等陶瑞爾問出什麼，萊戈拉斯又先一步叫住巫師，“那個趕來送信的精靈，她現在在哪裡？”他毫不掩飾面上的擔憂，因為從貢達巴德山脈開始，一種惱人的氣息就始終停留在他身旁——死亡的氣息。

終于那巫師點點頭，給了萊戈拉斯明确的答案：“她始終待在國王的身邊……那裡很安全。”

那國王在哪裡？

又一處殘破的廣場上，兩隻精靈突兀地立在中央。四周是堆疊成山的屍體，有些來自半獸人，有些卻泛着金黃。瑟蘭迪爾瞪大了雙眼，卻好似什麼都看不清，他的子民倒在他的腳下，沒了心跳，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