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之斧！”

戴因一聲令下，留在戰場後方的矮人風弩向空中投擲。高速旋轉的弩箭落入半獸人的先行部隊，它們本就毫無章法的陣型被沖得更散，大地上瞬間多出上百具屍體。

但不夠，矮人的力量遠遠不夠。

“精靈們，他們不參戰嗎？”比爾博的心中在打鼓，矮人的軍力在敵軍面前顯得太過弱小。即使有遠程武器的助力，這道防線也會被半獸人輕易沖散。

作為國王，瑟蘭迪爾沒有猶豫的時間……

半獸人沖至防線，黑色的飓風誓要吞噬一切。但銳利的金色破空而出，精靈們手持鋼刀，和矮人們的山羊騎兵一起，從盾牌後躍出。他們的配合默契，仿佛演練過無數次。

精靈不會屈居人後，矮人同樣如此。這注定不會合作的兩個種族，在此刻卻達成和解。

“陛下！半獸人的指揮在——”

瑟蘭迪爾猛然回過頭，那隻綠色眼睛的精靈跑到了他的身邊，臉上髒得像是剛從泥坑裡爬出來。他下意識摸上阿斯翠亞的腦袋，那個差點被戴因砸開花的地方——接着用力一推。

“滾回去！”

對、對、對，這才是瑟蘭迪爾呢……

阿斯翠亞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沙子，這是她這幾天以來最狼狽的時刻。但這才對呢，剛剛瑟蘭迪爾的眼神叫她害怕，那種近乎無助的——等等，她話還沒說完呢！

坑洞内出現了體型更大的獸人，它們行動緩慢，但殺傷力極強。

“保護我方防線！”

國王一聲令下，精靈弓兵立刻出動，箭雨向敵軍的陣營傾倒。巨型獸人被射穿頭顱，防線之前癱倒一片。矮人的山羊戰車也不甘示弱，橫沖直撞之間，不少半獸人被割斷了喉嚨。

“你還好吧？”

阿斯翠亞被誰攙扶了起來，但卻沒能看見那人的面孔，直到她向下看——是那隻格外瘦小的矮人……他真的是矮人嗎？還是什麼格外特别，特别到足以被委以重任的種族？

怎麼回事？

刀劍交錯的戰場上，比爾博在詢問阿斯翠亞的狀況，可這隻精靈像是聽不見一樣。她的目光像是被針定住了，眼中發出詭異的光——詭異，他确定能這樣形容。

那光像海底的珍珠一樣散落，卻并不像珍珠那般完美無瑕……

“甘、甘道夫？嘿！”在比爾博尋找巫師身影的同時，精靈反握住了他的胳膊，力氣之大令人難以置信，“你還好嗎！精靈？”

魔戒在他身上。

阿斯翠亞的世界一片寂靜，但她無比确定，戒指就在這隻矮人身上。一種莫名的喜悅湧上心頭，她從沒感覺過如此輕快。硝煙彌漫的戰場不見了，肩上的不适也消失了——

她離開林地王國就是為了這個！走了這麼遠的路，受了一身的傷，就是為了這個！為了拿到魔戒，拿到魔戒！

她就是為了……

“住手！”

甘道夫終于注意到了比爾博的困境，但在他出言阻止的時候，那精靈已經從村民手裡搶過了鐵劍。他急忙扭轉法杖，但精靈徑直越過她面前的霍比特人，朝着戰場而去。

這又是哪一出？

“她去幫助她的國王，”巴德對疑惑的巫師說到，“那孩子穿着秘銀甲。”

“……你可不能管她叫孩子。”

一定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她離開林地王國一定有什麼更重要的事——阿斯翠亞看着南邊的渡鴉嶺，那裡有一座廢棄的矮人瞭望台。在瞭望台的下面，是半獸人首領阿佐格和他的指揮部隊。

半獸人豎起三面可活動的、獸皮做的旗幟。此時那最右邊的旗幟向上展開，這口令是什麼意思她不得而知。但精靈能看到，又一支裝備精良的部隊左轉進軍——

那邊有什麼？

一座城鎮，一座廢棄的城鎮。顔色陳舊，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熄滅的火堆向上升起黑煙——孤山腳下，奔流河岸邊……那裡是河谷城，曾經被巨龍摧毀的城市。

可現在，它是這戰場唯一的退路——半獸人要切斷聯軍的退路，從兩面進行夾擊，逼着精靈與矮人雙線作戰。

而他們根本做不到。

山怪源源不斷湧出，它們輕易就摧毀山羊戰車，将穿着盔甲的矮人踩在腳下。戰場亂做一片，聯軍最初的優勢正在逐漸消逝。

“所有人！撤向河谷城，馬上！”在巴德的指揮下，長湖鎮村民向城鎮奔去。但這支弱小的隊伍在偌大的戰場之上，是那樣的單薄。

身負投石機的巨獸在城下站定，排列整齊。堅硬的石塊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将脆弱的城牆輕易摧毀。在聯軍分身乏術的時候，半獸人和哥布林的軍隊已将河谷城打出了缺口。

矮人和精靈的首領都沖鋒在前，瑟蘭迪爾處在一圈半獸人中間，與身下的雄鹿并肩作戰。他揮動着精靈刀，在重圍中殺出一條出路。

“陛下！我們該後撤了！”

阿斯翠亞揮動鐵劍，奮力揮向半獸人的咽喉。腥臭的血液噴湧而出，悉數濺落在深綠色的鬥篷上。

那個企圖偷襲的半獸人失去了頭顱，那表情極不美好的一顆頭掉落在地，混着黃沙骨碌碌地滾了幾圈，最後停在了屍體堆旁——如果有一天阿斯翠亞要像祖先一樣寫一本書，此刻一定會是書的開頭。

“陛下——”

“退後，去把萊戈拉斯找回來。”瑟蘭迪爾投入戰鬥，将無視丢給她。

“缪笛是個膽小鬼，但我不是！”

阿斯翠亞跟在他的身後，她現在不能專注于半獸人的心髒了，因為那裡有着厚重的盔甲。隻能斬斷脖頸，像萊戈拉斯和陶瑞爾會做的一樣。他們的殿下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那在此之前，比魔戒更重要的事就是——

履行好屬于冕下的職責，履行好……屬于一名戰士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