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褲子底下指不定有什麼呢。”奇力的表情乍看誠懇，可誠懇也不過是個表象罷了。

“或者……什麼都沒有。”陶瑞爾直視奇力的眼睛，将牢房的門重重按上。

看着眼前兩人的目光交鋒，阿斯翠亞給出了自己的評價：「他很冒犯，還有——我以為，矮人會比這再矮上一點。」

「你也發現了？」陶瑞爾的聲音很小，眼神也很是閃躲，「按照矮人的标準，他确實高上那麼一點。」

她是不是會錯意了？

「高是高一點，」萊戈拉斯緩緩出現在階梯上，不同于陶瑞爾，他的音量放的很高，「醜還是一樣醜。」

阿斯翠亞又笑出了聲，嘉維爾真該來看看這場面的。看過後他就不會覺得，指揮戰鬥的萊戈拉斯像吃了火藥——現在才像，現在才像是個一點就炸的……

“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要不是萊戈拉斯突然挂上一副微笑，阿斯翠亞都要以為他在諷刺自己了——不會的，他又不是那位精靈王。

她剛要開口回答，就感受到一道尖銳的目光。剛被關押的奇力在欄杆那頭，露出一隻怨氣十足的眼睛，仿佛要在萊戈拉斯身上剜出一個血洞。

這是做什麼？就好像他能聽懂辛達語似的……

「我隻是……」阿斯翠亞看着憤憤不平的葛羅因，「有些想見見變種半獸人罷了。」

今天又是星光盛宴的日子，不知矮人的到來會給這天帶來怎樣的改變。但阿斯翠亞知道的是，她的歌唱不能停止，身上的責任也不能舍棄——懷裡的小精靈已經出生第七天了，熟悉了這個世界，她的眼中也映出了黑夜的模樣。

“我們本來昨天就想帶她來的，但想了想還是今天更好。”

今天是星光節，當然更好。

“每天都很好，”阿斯翠亞在小精靈的額頭上落下一吻，這是否是表達喜愛的一種方式呢？她也不懂，但始終這樣去做，“但你們認為今天更好的話，那就是更好。”

“你能給她取個名字嗎？”兩個精靈的眼中都透露着期待，但阿斯翠亞對此卻有些惶恐。

“我想，我并沒有這個能力。”她将新生兒遞了回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疲憊，“雖然我負責的事務看上去有些吓人，但我的閱曆一點也趕不上你們，對她的愛和期盼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超過你們。”

“所以，名字當然是由你們來取才有意義。”

阿斯翠亞腦中浮現出一段回憶，時間仿佛被撥回了初到幽暗密林的那一天。瑟蘭迪爾斜倚在王座上，輕飄飄地像是在給一把椅子取名。看似随意，可她珍惜這種意義。

新生兒會在出生的第五到七天接受洗禮，這是加入家庭和整個王國的認可儀式。隻要接受過這一程序，這個小小的木精靈就徹底屬于森林了。

「帶着她去過第一個星光節吧。」

另一邊，萊戈拉斯在牢房周遭巡邏。陶瑞爾遠遠地待在另一頭，對萊戈拉斯的行為不太理解——但她自己也來到這裡了，自然就沒有理由去說他。

“看來精靈的監獄也沒那麼堅固，”菲力靠在欄杆上，将聲音拖得很長，“還需要額外的兩個人來守着我們。”

萊戈拉斯轉過頭去，并不想和他多費口舌。他能在頭頂的交談聲中聽出豎琴的聲音，來自公墓的豎琴聲——阿斯翠亞今天唱了首新的歌。他想去打擾她，這樣才能讓她有些休息的時間。

但比起這個，萊戈拉斯更在意她在密林中說的話——

所有矮人都在這裡了嗎？

或許，但他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從這群矮人們走出密林開始。萊戈拉斯感覺被什麼追蹤了，但他敏銳的感官卻不能捕捉到任何東西——不可見、不可知的。

那到底是什麼？

還有昨晚平原上的那隊半獸人，他們沒有達到目的不可能輕易離開。林地王國該在今晚格外戒備的，可好巧不巧趕上星光節——能指望的大概隻有嘉維爾那支小隊了。

「為什麼不去找阿斯翠亞？」陶瑞爾從另一頭慢慢走來。

矮人們聽不懂辛達語，隻好把好奇的頭又收了回去，百無聊賴地研究着牆上的縫隙。

「我們不能去找她，」萊戈拉斯的語氣平靜，“她有自己的職責。”

「恰好你就喜歡做不能的事——」

「你也一樣。」萊戈拉斯意有所指地看向奇力，「按矮人的标準是高了些，但精靈可不需要什麼矮人的标準。」

陶瑞爾有些心虛地捋了捋頭發，她确實對那個矮人感興趣，為什麼？誰知道呢，但他确實長得還不錯，在矮人裡絕對算得上好看……

「陶瑞爾，别被表象迷惑了心智。」萊戈拉斯的話頗有些長輩的意味，「那個矮人和你成為朋友的下一步，就是要求你放他們出去了。」

紅發精靈的眉毛快要打上結了，她隻能帶着無奈攤攤手道：「我發誓我不會的，萊、戈、拉、斯、殿、下。」他怎麼好意思教導她的呢——隻要那位冕下一笑就忘記自己在做什麼的人……難道是她嗎？

陶瑞爾估計，萊戈拉斯要再用上幾十年才能意識到。

已經過了午夜的時間，歌聲漸漸變得微弱。不是精靈們喝醉了，他們隻是唱累了而已。今晚的陶瑞爾并沒有穿過密林，但她似乎找到了新的消遣——

奇力。

這矮人興緻勃勃地和她聊天，似乎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處境感到困擾。對比其他矮人的憤怒或是悲觀，奇力顯得冷靜多了，又或者——他隻是太年輕了。陶瑞爾已經六百多歲了，和她比起來這矮人實在年輕。

而無人關注的密林邊境，一支半獸人隊伍已悄然靠近。

“我知道你在那……”瑟蘭迪爾望着露台邊的那條通道，眼中的藍色閃爍着精光，“為何要在陰影裡徘徊？”

通道的牆壁邊，一個霍比特人的心跳逐漸加快——他被發現了？可比爾博手上帶着那枚世界上最美麗的戒指，按理說，一切可見世界的生靈都不該看見他。

為什麼？

“陛下。”

在比爾博左右為難的時刻，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他身後閃出——是一個精靈，淡淡的葡萄酒味使他松了口氣。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精靈王的目光還落在自己身上。

“阿斯翠亞。”瑟蘭迪爾終于将目光移開，“你又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