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同學，你的五根手指都代表了誰呢？”

郁商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被迫擡起頭來。

“姥姥。”郁商回道。

“姥姥？”教官聞言有些奇怪，畢竟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會把父母放在首位。

但也有可能是單親家庭，因此教官也沒有多問。

“還有嗎？”

“小姨，早早。”

郁商的答案每一個都出乎教官的意料，因為剛才江池影的回答，因此教官多問了一句，“早早是？”

“妹妹。”

“哦。”見不是小貓小狗，教官這才松了口氣。

“沒有了嗎？”見郁商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教官有些奇怪地問道。

郁商沒答，隻是搖了搖頭。

“好。”教官也沒糾結，而是站起身來，繼續下一個問題。

“剛才我們都列出了自己最親近的人，現在請大家把他們在自己心裡排個序，接下來因為某些原因，必須放棄他們中的一個人，你們會放棄誰呢？請你們做出決定，然後和他道個别。”

這個問題一出，禮堂裡瞬間亂了起來，大家議論紛紛，誰也不想放棄。

教官似乎早就猜出了他們的反應，以一種十分強硬的姿态逼着大家決斷。

如果決定好了，就按下一個手指。

終于有人開始動作，大家見狀，這才一個接一個做了決定。

教官一直站在郁商身旁沒有走，郁商隻能跟着糊弄。

但因為他并沒有第四五個人，因此小指按下得十分痛快。

見大家都做出了決斷，教官繼續說道:“看來大家都做出了決定，但很不幸地告訴大家，現在因為某些原因，我們還得放棄一個親人，請你們做好決定後再按下一個手指。”

大家聽到這兒，剛平複下去的情緒再次被激起，但反抗的聲音明顯比剛才小了點。

雖然更難抉擇，但大家該是紛紛狠心照做。

第二次按下手指的時候，有人忍不住哭了出來。

這哭聲并沒有引起教官的同情，他隻是又一次重複道:“你們做得很好，但再次不幸地告訴大家，你們還需要再放棄一個親人，請謹慎思考後做決定，做好決定後請再次按下一個手指。”

郁商看着自己隻剩下三根手指的手，原本輕飄飄的态度終于正色了起來。

他心中重要的人隻有三個，因此剛才的兩個手指按下去得很是随意。

可如今剩下的三根手指真的代表了姥姥，小姨和早早，他便一個也按不下去了。

教官似乎早就等着這一刻，見狀蹲下身來問道:“這位同學，我記得你剛才說你心中最重要的人隻有姥姥，小姨和妹妹，所以剛才前兩個的決定做的很容易，那麼現在呢？若是一定要在她們三個人中放棄一個，你會選擇放棄誰？”

郁商聞言低頭看向自己剩餘的手指，無論哪一個都按不下去。

教官明顯看出了他的猶豫，但還是不依不饒地追問道:“這個選擇是必須的，所以你會放棄誰呢？”

郁商一直沒有回答，然而教官的語氣越來越急促，似乎不問出大伯誓不休。

“我知道這個決定很痛苦，但你必須要做出決定。”

“這位同學，請配合我。”

郁商看着自己剩下的三根手指，終究還是無法做出決定，他誰也無法放棄。

“同學！”教官見他一直不配合，語氣不由着急了起來，似乎還想再說什麼，然而這時一道聲音突然打斷了他。

“因為什麼原因？”

大家紛紛轉頭尋着聲音的來源，然後就見一直沉默坐着的周玄序突然站起了身。

“什麼？”教官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是想問，因為什麼原因要放棄我們的親人？”

教官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說的這個活動的前提，因為某些原因，要放棄我們的一個親人。

這本就是一個不重要的前提，這麼多年也沒人問過，因此教官一時間竟有些啞口無言。

“這個原因不重要。”

“哦？”周玄序聞言立刻接道，　“因為一個不重要的原因，就逼着我們一個個放棄最親近的親人，這個活動到底有什麼意義？”

“自然是為了……”活動剛進行到一半，因此教官說到一半就意識到自己還不能公布。

因此改口道:“我們的活動自然都是有意義的，你要是不想參加請出去，不要打擾别的同學繼續。”

一隻站在隊伍最末的娜姐見狀也走了過來。

郁商怕他挨訓，見狀擡手擡起手想要扯扯周玄序的衣擺讓他坐下。

然而還沒碰到，手腕卻反被他扣住。

“好，那我們就不參加了。”

郁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周玄序從地上拉了起來，大步向外走去。

一切發生的實在太突然，因此直到出了禮堂郁商還有些回不過神。

還是周玄序先一步松開了他的手腕。

禮堂外陽光正盛，又沒有空調，和裡面簡直是兩個世界，像是突然走進了火裡。

隻有被握過的地方依舊停留着肌膚相碰的觸感，依舊透着一絲涼意。

禮堂和他們教室隔着大操場，好在跑道兩旁種滿了銀杏，夏日的銀杏樹枝繁葉茂，投下滿地的綠蔭。

和剛才在禮堂裡給他出頭的樣子不同，此時的周玄序又恢複了常态，一言不發地背對着他往前走。

郁商也沒說話，隻是一步不停地跟在他後面。

腦海中不斷閃過他們剛才出去時教官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沒忍住笑出了聲。

聽見他的聲音，一直在前面走着的周玄序終于停下腳步，轉身回過了頭。

“笑什麼？”周玄序問道。

“沒什麼。”郁商跟着放慢了腳步，“就是剛才……多謝。”

“不客氣。”

說完後又是無話，他們雖然做了這麼多年鄰居，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但因為司延讨厭他和他媽，周玄序又和司延一起長大，因此他們的關系也就比陌生人強上一點。

這樣的沉默不過是常事，他們早已經習慣。

本以為接下來會一路沉默到教室，然而周玄序卻突然問道:“早早……是那天商場的那個女孩兒嗎？”

郁商聞言猛地擡起頭，那天周玄序果然看見他們了，就是故意不理他。

想起那天的事郁商還是有些生氣，但轉念一想他們之間半生不熟的關系，又覺得也在情理之中。

因此還是回道:“嗯，我妹妹，小姨家的孩子。”

“這樣啊。”周玄序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郁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然而周玄序卻沒再答話。

“什麼意……”郁商見他不準備解釋，正準備開口去問。

然而剛一開口卻被一道女聲打斷，“周玄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