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死的那天是個稀疏平常午後。
祁牧從醫院回家,突然心血來潮去了便利店。
他買了東西,手中還抱一盆花,隻是,從小區進電梯的一路上都不斷有人看他。
直到,鄰居家有一個常年不着調的混混開口叫住了祁牧,“喂,小瘋子。”
祁牧停下了腳步,偏頭瞧見那個雙腳踩在公園設施上的張臨夏。
祁牧道:“幹什麼?”
張臨夏是這整個社區的名人,少時因為叛逆,打架鬥毆找小弟,而這會,他放手跳下漫步機,接着插兜,整個人就漫不經心的上前,道:“你不知道?你爸今天來這了。”
咔嚓——
你一瞬,祁牧手中的花盆落地。
血液在瞬間倒流,一種慘白的臉吓的對面,張臨夏趕忙推他道:“喂,你沒事吧?他還帶了個女的上門,你媽好像看見了。”
祁牧轉身,拔腿就跑。
張臨夏看着他突然應激的背影,兩隻手都急的從兜袋裡抽出對着他喊了:“卧槽,祁牧!你的東西!”
可是,風過耳畔。
能被祁牧聽到的,隻有自己胸腔裡,那顆跳動越發明顯的心髒。
他家住在老小區,沒有那種30幾層的建築,祁牧很快跑進電梯口,可是指尖連按了幾下,電梯都沒能打開。
于是他果斷放棄了工具,自己一個人徒步爬行。
六層向陽的房子,他三步并作兩步往上沖。
明明看着瘦弱蒼白的身子,可跑起路來,隻叫跟在他後頭的張臨夏開口直罵娘。
他說:“祁牧!跑那麼快幹嘛?你爸和那個女的早走了!”
還聽說是被一個偶然路過的路人罵走的。
祁牧一手抵上了屋門,手中慌張的拿出鑰匙找鎖孔,其實他那個時候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慌亂,隻是當他推開家門,房門砰的一聲在牆面回響。
祁牧安靜了。
跟在他後頭沖到他家門口的張臨夏也是。
陳月倒在沙發裡,茶幾邊上有藥品。
祁牧的腦中像是有根繃直的線,在那一刻剩下了電流在回響。
所以,身後的張臨夏不可置信越過他,當那人在祁牧眼前,顫巍巍的伸出手指去觸摸陳月的動脈時,祁牧的呼吸似乎急促了。
再接着,張臨夏猛地回頭,罵也似的跳起道:“卧槽槽槽了!祁牧,你還愣着幹什麼?120啊!”
對對對,120!
醫院的救護車和警車,滴嘟滴嘟來了又走掉。
陳祁兩家很久不見的親戚在醫院吵鬧。
祁牧沒說話。
後來靈堂,祁牧沒說話。
陳月在祁牧心中,從母親的形象變成一個小盒子,祁牧還是沒說話。
直到母親的葬禮結束了,兩家的親戚回過頭,祁牧的叔嬸才覺得恐怖。
嬸嬸在背後拉着祁牧姑姑說:“不是吧,這孩子,他媽沒了,他倒好,安安靜靜,連滴眼淚都沒有。”
叔叔說:“别講了,他媽就有問題,我看他啊。”
白眼狼!
親戚們唏噓,姑姑不由感歎:“我說他爸當年是對的,這種人,真晦氣!”
他們造謠祁牧從小就這樣,祁牧一個人,跪在蒲團上面看盒子。
直到嫌晦氣的親友們終于走了,表叔關上了房門,屋中就剩兩個人。
莫名其妙留下幫忙的張臨夏有些尴尬,但他伸手,在離祁牧不遠的地方,又有些笨口拙舌。
以至于最終,他隻是悻悻的摸了摸自己後腦,張臨夏說:“那個,祁牧,你事情還是要……”
祁牧說:“你也回去吧。”
張臨夏沉默,後來過了好久,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門又被關上了,那天萬家燈火,可祁牧卻沒有點燈。
他在黑夜中跪立整夜,終于在天明時分,泛紅的眼眶中落下一顆淚來。
那時祁牧知道:陳月,你終于不要我了。
哭聲從一開始的壓抑,逐漸轉變為孩童般的聲嘶力竭,在禁地幻陣中的祁牧,逐漸被帶入當年影像。
他的全身都仿佛被一張無形的大網束縛,手中,卻是緊緊拽着自己剛從禁地得來的神花。
直到,一聲歎息,将祁牧拉回現實。
大祭司掙紮了很久,還是決定。
他走到祁牧面前,從上往下的俯視祁牧,風躍道:“過去是塵網,來日是歸途,你若自負其中,隻會叫所有讓你不能放手的人們和你同葬。”
話落,祁牧終于清醒,掙紮着擡頭。
他的嘴唇幹幹的,嗓音也有些嘶啞,看着風躍,祁牧終于看不懂了,他道:“大祭司,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然後,風躍就笑了,他笑的有些自嘲,但說出的話語卻叫祁牧不解,風躍道:“是啊,我為什麼出現在這呢?”
祁牧沒有得到答案,天邊出現一個魂幡,于是顔華的聲音就從裡頭傳來,祁牧覺得他有些驚訝。
顔華在禁地,看着幻境中的兩個人,道:“風躍哥哥,你就真的那麼在意這個小魔嗎?”
這個幻陣名為祭血陣,顔華說:“你明知入此陣者,沒有生門。”
祁牧震驚,他眼中複雜看風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