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蘭序說完那話就走了。
紅色的身影飛過半空,祁牧想留,可當指尖擦過衣角,他卻始終遲了半步。
于是底下的步伐牽連上前,追了兩步,道:“阿序。”
無人應答,奚蘭序落地,一揮衣袖就帶倒周邊一衆妖魔。
餘光鎖定,不遠處正帶人圍剿不速之客的下屬,奚蘭序道:“驚若,怎麼回事?”
婚宴當天,那麼多身份不明的叛軍?
驚若道:“尊上,這些人好像,沒有意識!”她邊說,邊在雙手上飛速結印。
漫天的紙人帶着紅光,如蝗蟲過境般朝一個方法飛舞。
祁牧就在高台看着這一幕,不知奚蘭序在底下是如何計較。
隻是,他很急。
急到擡手,祁牧掐決,口中速念:“萬法歸元,妖邪不侵,凝神安魄,天地敕令……”
金色的線光繞指尖,然而,就在祁牧咒成的前一瞬。
身後突然有人伸手,一把拿着他小臂。
祁牧大驚,心跳都停了半拍,睜眼的刹那,渾身都好像被一種冷熱席卷。
他便如同一隻炸毛的貓般倉惶回眸,一眼,瞧見了眼前,原本為他與奚蘭序主婚的祭司褪去僞裝,露出真容。
祁牧後退,道:“大祭司?”
祁牧話落,風躍就立即從那頭體會到他的大力掙紮。
風躍抿唇,眼中有種晦暗不明的神色一閃而過。
祁牧覺的疼,風躍的手就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
任他如何努力,都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無論如何都甩不開對方。
所以最後,祁牧怒了,整個人用打用掰,甚至到最後幾乎上嘴,用牙咬着風躍罵:“你放開我,風躍!放手!”
風躍沒有回答,于是祁牧徹底攤牌朝他吼:“你聾了嗎?風躍,那你放手啊!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大祭司?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老是那麼陰魂不散?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糾纏我!”
風躍還是沒回答,但他又加重了力道,祁牧覺得自己的小臂要裂了。
整個人都疼出汗,上身微躬,眉眼緊皺,那模樣,最後落在風躍眼中,終于引得大祭司開口道:“祁牧,跟我走吧,最後一次。”
風躍的聲音很輕也很堅定。
他眼中那點壓不下的懇求,終于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于表面。
可祁牧卻隻是勉強擡眼,他疑惑,努力咬牙忽略手上的痛苦說:“大祭司,你到底從哪來的這些掌控欲?”
祁牧扯起唇角嘲諷道:“我不過是你一時心血來潮想要的玩具,可是風躍。”祁牧是真的不解,他想:“我一睜眼你就發現了,但時至今日,想必你也明白,我除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外就沒有半點特别。”
他問:“你看上我什麼了?”
高台之下,喧鬧漸熄。
祁牧在探究中找尋答案。
同時,沈陌離瞧着眼前時局,心底逐漸不安。
他提醒奚蘭序說:“今日的事,大概率是沖你而來。”
奚蘭序聞言反問:“沖我來的?”
他一眼掃視周遭,大批的魔族橫躺在地。
奚蘭序知道他們根本不能近他身,所以,他輕哼一聲挑眉道:“就他們?”
魔尊的語氣極為不屑,奚蘭序原有傲嬌的資本。
而沈陌離因此轉身,在陸衣挨近,低聲詢問:“師兄,我們會不會杞人憂天?”時,他搖頭,想:小牧不會亂講。
高台上下有落差。
所以台下的人并沒有注意到台上的糾葛。
隻是,當台下的混亂幾乎快要平息時,風躍忽道:“祁牧,你不會以為,幾個月前的那次林厭隻是受傷吧?”
話落,祁牧看着風躍,很久很久。
然後眼中瞳孔微縮,誰也不知他那時想了什麼。
隻是再回頭,當祁牧聽到空中的第一道笛聲時,他瞧見林厭就在奚蘭序身後,“阿序!”
祁牧的這一聲呼喚可謂極大。
以至于他都沒有回身,體内突然爆發的潛能就叫他一把甩開了風躍。
那道呼聲乘着風,叫高台之下的衆人動作微頓,奚蘭序擡眼,就見祁牧提着婚服,一路狂奔,自長階向下。
那日的階梯好長啊。
在祁牧眼中,一切都像是沒有盡頭。
眼前的畫面被拉長,祁牧都來不及多做什麼的高喊,乞求:“林厭,林厭!”
不要啊。
噗呲——
短刀入腹,在那瞬間,周遭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各有反應。
林厭手中的刀又往裡進了寸許。
祁牧的心終于碎了:“阿序!”
他喊的撕心裂肺,沒注意,腳下一空,甚至從最後幾階石台滾落。
他的手心被劃破,血淋淋的泥沙刺進肉。
可祁牧感受不到,他咬牙爬起,連停頓都不敢有。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成空,因為信任,因為是林厭奚蘭序才毫無防備,直到刀劍入腹,他震驚。
然後反手,一下将身前人擊飛。
林厭的身影砸到宮牆上,奚蘭序後退,擡手,捂在汩汩冒血的小腹上,終于,心頭的惶恐與不安将他占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