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蘭序手中那兩根脆弱不堪的木筷終于崩裂,細微的聲響引來桌前本身就不好好吃飯的衆人一下就将原本在三人之間打轉的視線全都聚到他身上。
祁牧低下的腦袋也擡起來了,他疑惑:“阿序?”
奚蘭序回神,就聽他的牧牧還沒多問,那個什麼鳥的就開口,看着他道:“奚公子,你這是怎麼了?”說着,他好像意識到什麼般繼續道:“是我影響到你嗎?對不起啊,我好久沒有見到牧牧,什麼說的話多點,如果因此影響到你用飯,那我在這先給你賠禮道歉了。”
奚蘭序:……
他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幾乎從齒縫中硬擠了些大度出來,奚蘭序一字一句,又看似從容的換了雙木筷道:“沒有,是這雙筷子不知何時被白蟻蛀了,久别重逢,我又怎能這麼小心眼呢?”
話語關鍵的加重,于是當它落下時,衆人隔着老遠都仿佛嗅到了什麼。
祁牧更是,突然想坐近一點。
可那頭,奚楓亭聞言點頭就接道:“原來是這樣。”說着他要繼續,然後下一刻,祁牧的位置就離他遠了。
祁牧眨眼,呆住了刹那。
隻因他屁股上的凳子突然毫無預兆的往奚蘭序的位置挪一步,再一瞬,又沒等他繼續反應,腰上就已經一緊,祁牧的整個上半身被迫往右貼。
人手中的碗筷也都因此晃一下。
祁牧擡眼,聽奚蘭序對對面的那鳥說:“但還有一件事情倒是要告訴兄長。”
奚蘭序低頭,說着就與祁牧的眼睛四目相對道:“我們成親了,所以,牧牧這個稱呼實在親近,如果可以的話。”奚蘭序頓了一下,再次擡頭對奚楓亭表示:“如無必要,還望兄長改一下。”
畢竟青梅竹馬。
奚楓亭道:“可我從前就是這樣喚着,這一時半會……”
奚蘭序唇邊勾起一抹友善的微笑說:“所以就要特意麻煩兄長了。”他道:“其實親兄弟也就罷了,但外兄弟,避嫌這種東西到底是為了全禮數,兄長就算是改一個稱呼,我相信你們兄弟之間的情誼也不會淡薄。”
奚楓亭張張嘴還想再言,可奚蘭序卻實在沒給他機會,見狀又道:“況且兄長竟然自稱為兄長,那麼長兄如父,自然也該知道如何為底下的兄弟謀奪幸福,和大夥一起叫小牧,或稱上一聲阿弟我都不介意。”
“隻是兄長。”他的嘴巴跟個連珠炮似的,三句話不帶停歇提道:“你叫牧牧,我這個弟婿實在很膈應,這樣床榻之間,兄長你把弟婿該叫的都叫了,那我叫什麼?”
“所以兄長你看啊,你這不是為難我?若是你我同喚,牧牧聽着,他又該應誰呢?”
祁牧:……
奚楓亭:……
飯桌的另一頭,衆人終于發現了。
陸衣:怎麼了,瘋了啊,這魔頭今日火力怎的這般大?
其餘人搖頭,碗裡的米飯不斷少,桌上的菜肉卻沒傷分毫。
隻有沈陌離,在從容淡定吃飯的間隙還能記得督促李樂歡好好吃飯。
食不言,寝不語。
終于,在奚蘭序的一段火力輸出後,祁牧點頭表示贊同。
奚楓亭見狀眯了眯眼,于是很久之後,突然又不動聲色的起身,舀了碗湯。
奚蘭序皺眉,也道:“兄長是客人,既來我家,這種夾菜成湯的小活也實在不該勞你動手。”
可不曾想下一刻,對方手中的湯碗一轉,沒往祁牧那走,竟也是直接遞到奚蘭序手前。
奚楓亭道:“弟婿,照你這麼說,之前确實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思慮不周了,那麼做兄長的這廂便對你賠禮道歉了。”
話落,奚蘭序疑惑。
和他同樣疑惑的還有在場衆人,但很快,奚蘭序深吸一口氣還是起身接過對方向他遞來的湯碗道:“多謝。”
所以,這算暫時和解了?祁牧默默看着眼前這幕,直到奚蘭序坐下拿勺。
今日家裡炖了蹄花湯,乳白色湯汁上面漂浮着點點綠蔥,紅色枸杞沉浸其中,在Q彈鮮嫩的豬皮上泛起絲絲薄霧。
可就是這樣好的湯,奚蘭序卻在拿到湯碗的下一瞬就将啪的一聲将碗放落,然後整個人面色難看的起身,掉頭。
祁牧驚了,急忙也放下手中物件去追。
衆人:不是,這……也太過了吧?
所有人都覺得奚蘭序在針對奚楓亭。
唯有祁牧,将一顆心懸起,直至屋後,他找到單手撐牆,似乎反胃的奚蘭序快步上前抓着他的大臂道:“阿序,你怎麼了?”
是胃疾嗎?
祁牧想到奚蘭序這一個月下來時不時的就這樣,于是立即便從小袋中拿出特意做好的梅子塞進他嘴中。
指尖不經意劃蹭過嘴角,奚蘭序擡手抓住了祁牧的手腕,然後攬過祁牧的腰身将頭停靠在他頸窩處。
霎時,祁牧面上浮紅,奚蘭序的舌尖輕觸及指尖,祁牧感受到這人口腔之中的那點溫暖與潮濕,于是當奚蘭序的尖齒咬過祁牧第一個指尖,祁牧道:“阿序,别,别鬧。”
奚蘭序搖頭道:“牧牧,我不舒服,你讓我靠一會,就一會好嗎。”
話落,祁牧的臉就更紅了。
他餘光偏去,眼中的心疼與羞恥合并,最後無奈隻能化作一聲輕微的妥協道:“好,那你安靜點,不要亂動,也别……舔。”
“阿序,求你别弄我了,好嗎?”